立是那種越挫越勇的將領,即使在溧陽、在固城湖東岸吃過淮東戰卒的苦頭,但心裡並無畏懼,何況嶺頭的守兵,跟真正的淮東戰卒還有不少的距離,他又如何不敢強攻?
韓立將本部精銳分作三隊,兩隊坐守嶺腳,以備有伏兵從側後殺出,一隊裹以雜兵、民夫輪番攻打嶺頭——浙閩軍本身就是從浙閩之間的崇山峻嶺之間打殺出來的,對山嶺戰術十分嫻熟,又揉和這些年從淮東軍那裡偷師來的戰術,從鄉野間大量的強徵獨輪車釘上木牌,充當簡易盾車,沿雨水溝道,往嶺頭營壘進逼而來。
馬鞍嶺是石嶺,越是到高處,石越多而土層越薄,嶺脊上只生些灌木、雜草,伐木立柵為營,柵牆扎不深,營壘修築頗為簡陋,連壘前的護壕也只來得淺淺的一道,挖不過一丈深。
浙閩軍強迫民夫以布囊負土上嶺,擲入壕溝裡;或雜兵民夫給壘中張弓射殺,連著屍體也給推填到壕溝裡,只用一天時間便將壕溝填出直接能打到柵牆的四五條通道來。
比淮東先遣軍條件要好的,韓立甚至從浮樑城隨軍攜帶三架拋石弩過來,架上嶺頭,對柵牆猛攻,嶺頭守軍填進去三十多條人命,才在一次反攻中,將三架拋石弩擊毀。
胡喬中守馬鞍嶺,一開始就承受極大的壓力,打得十分艱苦……
林縛南下督戰,高宗庭隨行參謀軍事,贛東地區的情報經弋江分流,將同時發往廬州、衢州。
林縛在衢州,一直到三月十四日才知道胡喬中等人決定在祁門外圍與進入祁門的韓立所部進行會戰的訊息。
在鳳林埠的指揮廳裡,林縛接過高宗庭遞過來的情報,看過後眉頭微蹙,說道:“軍情司在此前就要求贛東方面‘前期堅持襲擾、避免過早會戰’,但這個方略並沒有得到很好的執行——城子嶺一戰是打其不備,祁門一戰,勝負難料啊!”
高宗庭聽出林縛對胡喬中、虞氏兄弟等將領去贛東後沒有貫徹軍情司的意圖而有所不滿,說道:“軍情司淮備多時,邀潘聞叔北上召集舊部,在贛東暗中聚集的兵馬超過四千餘眾,又有大量的民眾附從;而韓立率部東進祁門,不過三千人,贛東的形勢利於我部,也很難叫胡、虞等人能耐住性子!”
周普想法簡單一些,說道:“贛東兵馬,骨幹都是淮東派遣過去的老卒,再編入山民獵戶,就差些磨合。見過血,就能越打越強,早年江東左軍可不就是這麼打出來的?我看晚打不如早打的好,贛東那邊真正的打起來,才能替這邊減輕些壓力。”
傅青河最明白林縛的心思,說道:“潘聞叔到底如何,不曾細知。他身為潘起鳳的幼子,給部將相護避入山林,但能堅持站起來召集舊部反抗奢家暴政,也是有擔當的人;喬中跟虞氏兄弟,也不會弱過潘聞叔——即便前期打得艱難,但大問題也不會有的。”
經傅青河這一說,高宗庭才明白過來,林縛還是擔憂胡喬中、虞氏兄弟在江州會有折損,那將是淮東莫大的損失,說道:“官溪嶺這邊也準備妥當,長山軍可以正式壓上去強攻了。只要這邊動起來,蘇庭瞻在浮樑就不能從容算計贛東兵馬……”
“官溪嶺準備多時,長山軍主力也已經進入進擊營壘,就等著往杉溪、橫山城壘前進逼,我看擇日不如撞日,觀天相,這幾天會持續晴好,就定在今日進兵封溪就好!”
胡喬中他們在贛東要面對的是蘇庭瞻這個狡猾的對手,韓立雖勇,但還不能算大患——只要上饒這邊的戰事進入白熱之中,蘇庭瞻在贛東即使再有耐性,形勢也不會留給他太寬裕的時間從容佈局。
林縛點點頭,說道:“我們這就去前營,派人叫敖滄海、周同、唐復觀他們也過去……”
先有扈騎數人馳出去通傳諸部將帥,林縛他們才稍後一些趕去官溪嶺大營。
江山縣西境的官溪嶺在年前還是荒嶺一座,除了奢家在嶺脊所築的三座烽火墩、嶺腳幾處人煙已空的村落外,滿嶺都看不到更多的人蹤,但此時的官溪嶺已經成為淮東軍進逼到上饒前沿的主營壘。
從鳳林埠出來,進山是供八馬並驅的夯土大道,直接延伸到官溪嶺東麓坡腳之下。而從坡腳到嶺脊豁口,差不多整個人都給闢為駐壘,貼著陡坡開鑿了盤山道。
雖說相比之前陡峭的雨溪道要長出數倍,但盤山道可以直接供載重馬車運物資上嶺,使得官溪嶺不再成為江山縣與橫山縣之間的天然屏障,使得淮東軍的兵鋒直接延伸到橫山縣境內,距上饒不足二十里,比從常山的鉗口關道進擊,整整縮短了近百里之遙——過去三個多月,在官溪嶺上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