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愣住了,自己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在農事上有些天分,加上祖宗保佑,這孩子運氣好,得了聖上的眼。可是聽自己的妹夫這麼一說,這孩子的能耐怕是不止這些。
“如海,不是我說,我那個丫頭,年紀小不說,天生膽小。若不是為了我,她怕是還跟那些世交人家的姑娘一樣,賞花玩鳥,而不是天天在泥地裡打滾,磨破了自己的手掌,讓自己整天髒兮兮的,被人笑話。”賈赦歉然道,“可是如海,你是巡鹽御史,我那丫頭再厲害,也就是在農事上有些奇思妙想罷了,若是其他的,她也沒那麼大的本事呀。”
林如海頓了頓,放下了茗碗,看著賈赦不說話,那專注的眼神,讓賈赦心裡有些發毛。好半天,才聽得林如海道:“大舅兄,你也太謙虛了。其實,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鹽政上的事情,來請教侄女的。”
賈赦手裡的杯子當即就撒了,就連衣襟盡溼都沒有發覺。賈赦雖然有些宅,可是他卻不是賈政那樣的糊塗蛋,鹽政裡的水有多深,他從來都不敢估量。王夫人為什麼膽敢公然怠慢林黛玉,賈母為什麼不重視林黛玉的守孝一事,其實說白了,不過是她們都以為林如海出任巡鹽御史以後必然活不長了、林家就要敗了。可是,如今身為巡鹽御史的林如海卻為了鹽政上的事情專門向自己的女兒求教……
賈赦恨不得將女兒叫過來狠狠地罵上一頓。這鹽政上的事情哪裡是那麼好弄的,不說別的,就是栽在揚州的官員就有多少?除了犯了錯的、被聖上奪官問罪的,又有多少官員被人半夜裡摘了腦袋的、被暗殺的、被下毒的、因妻女被人挾持的,揚州的官、鹽政的官,大多不長命啊。自己的女兒如今插手鹽政,那還要不要命了
雖然這樣想著,賈赦還是叫了心腹來:“來人,去請姑娘來,就說她母親有事找她。對了,讓她一個人過來,避著人些。”
下人們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還是領命而去。不多久,賈瑾就在金嬤嬤的陪伴下過來了,一進內書房,先給父親請安,再給姑父請安,得了允許,才在牆邊的靠背椅上坐了。
賈赦一見女兒,就怒斥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膽大妄為啊鹽政上的事情你也敢插手?你可知道鹽政上每年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官員……”
賈瑾抬起頭,微笑道:“父親,就因為鹽政糜爛,才需要治理呀。”
“你……”
“青和,不是我這個姑爹多心,實在是在我對青和的計劃有許多疑問,不知道能不能耽擱你一點時間?”
賈瑾起身行了一禮,道:“姑爹請講。”
“青和,這鹽政上的事情,你可有足夠的信心?你交給聖上的那份冊子裡到底寫了些什麼?”
賈瑾道:“姑爹,侄女在此先宣告,侄女的那份計劃,最初不是為了鹽政,而是為了平定北方的胡虜。而鹽政,不過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林如海奇道:“青和,若是你的計劃是為了平定胡虜,那你大可以將鹽政上的事情放在一邊啊,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姑爹,您可知道,那些北方的那幾個國家,雖然地域廣闊,可是他們的鹽、茶都要從本朝進口,也就是說,若是朝廷能完全掌握鹽政,只要頒佈一條‘禁鹽令’,就可以控制那些蠻夷的生死?可惜,‘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貪心不足蛇吞象’,那些鹽商們吃著百姓辛辛苦苦種植的米糧、享受著朝廷政策帶給他們的富裕優渥的生活,卻背地裡向蠻夷走私鹽和鐵器,平白地增加了對方的實力,讓我們的大好兒郎白白地流血犧牲。所以,侄女才將收拾鹽商一併放到了那本方略裡。”
林如海一愣,他沒有想到賈瑾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若是賈瑾跟賈璉換一下身份,他倒是不奇怪,可是賈瑾畢竟是個女孩子,年紀又小,居然對鹽政上的事情知道不少。這丫頭可了不得,能養出這樣的女兒的大舅兄,想必也不是常人,自己以前是疏忽了。
林如海看著賈瑾不說話,賈赦在邊上坐立不安,若是賈瑾成功了,那還罷了,若是中間出了什麼岔子,賈瑾自己一定會沒命,說不定自己連著整個賈家都會遭殃。
賈赦見林如海不說話,按捺不住,便道:“二丫頭,你真的能對付得了那些鹽商嗎?還是交給官府去辦吧。”
賈瑾正色道:“父親,如果讓官府出面直接對付鹽商,那麼,到了有些人的耳朵裡,就是貪官欺壓良民,最多也不過得了一句狗咬狗。就是最後官府贏了,那也會損害到聲譽。倒不如在表面上扶持商人與那些鹽商打擂臺。輸了,不會影響朝廷的威望,贏了,再讓官府出來收拾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