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二妹妹在宮裡可真是有體面,我聽我父親說,嶺南每年要運好幾船荔枝樹進京,可是最後結的果子,也沒有多少。二妹妹能夠帶回來五十粒,那可是不得了呢。”
賈瑾道:“不過趕巧,那一天宮裡的荔枝都熟了而已。這也是皇恩浩蕩、祖宗庇佑。寶姐姐出生金陵,天下富商雲集,想必也見識過不少好東西吧。”
薛寶釵笑道:“若是說天下富商最多、實力最雄厚的地方,當屬揚州。記得父親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嶺南有一種荔枝,三月裡就熟了。當年,揚州鹽商總會會長大人為了給母親祝壽,就曾經弄了那麼幾簍子來。父親就不止一次羨慕過人家富貴雙全。”
諸人一陣讚歎,就不要說賈寶玉和史湘雲兩個,更是跑過去,拉著薛寶釵的衣袖,讓對方講那宴席上的故事。
薛寶釵津津有味地學著當年她父親說過的話,下面的幾個小的不是地讚歎幾聲。就連賈瑾和林黛玉兩個也含笑聽著。薛寶釵滔滔不絕地說著,抬頭看見林黛玉微笑著、不言不語地坐在那裡,恍然想起,林黛玉的父親林如海是巡鹽御史,這樣的事情,林黛玉想必聽說過許多遍了。
薛寶釵有些尷尬地笑道:“林妹妹,妹妹家裡位高權重,又是揚州鹽政的一把手,想必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宴席,妹妹經歷過不少吧。”
林黛玉一愣,道:“看姐姐說的,當初我年紀還小,母親是身子也不是很好,所以很少出去應酬。父親也不喜歡將外面的事情拿到內宅裡說。我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
薛寶釵更尷尬了,她以為林黛玉是客氣話,可是林黛玉說的的確是實話。鹽政上的風險,那是外人根本就不能想象的。薛寶釵只看到了巡鹽御史一職的風光、看到了鹽商們對歷代巡鹽御史的巴結,卻沒有看到,這背後的算計、背後的刀光血影。
在這個屋子裡,只有林黛玉和賈瑾二人對巡鹽御史這一官職上的風險有比較全面的認識,其他人,王夫人和薛寶釵只看到了巡鹽御史來錢快,卻沒有看見其中的危險;惜春年紀尚小,懵懵懂懂;徐靜芝雖然是官宦之後,卻不很明白巡鹽御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官職;賈寶玉從心裡討厭做官的人,將那些寒窗苦讀、走科舉的人稱之為祿蠹,哪裡會看得上;而探春,年紀雖小,卻是個會看眼色的,見嫡母王夫人的臉色不好,自然也不想觸王夫人的眉頭;而史湘雲一直都不喜歡林黛玉,見王夫人在提到林黛玉的父親是巡鹽御史的時候,尚且豔羨不已,她更不高興了。
史湘雲拉著薛寶釵的手,試圖引起薛寶釵的注意:“鹽商總會會長是做什麼的?”
薛寶釵看看賈瑾和林黛玉,見二人面無異色,才道:“鹽商販鹽需要鹽引。沒有鹽引,那就是販賣私鹽,被人發現了是要砍頭的。還有,如果實際販賣的鹽超過了鹽引的數目,也是販賣私鹽,輕則罰錢,重則抄家問斬。每年,各地鹽商總會會長都會去找當地以巡鹽御史為首的鹽官,申請鹽引,然後再轉手給下面的鹽商。鹽商畢竟是商人,沒有資格拜見朝廷委派的鹽官的,他們只有透過鹽商總會,才能拿到鹽引。當然,也有鹽商,仗著自己有後臺,比別人早一二天拿到鹽引,也是有的。”
史湘雲道:“姐姐家裡也是這樣嗎?”
薛寶釵一滯,道:“不是,我們家是皇商,不是鹽商。”說這句話的時候,薛寶釵分外心虛地偷偷看了賈瑾一眼,見賈瑾神色始終不變,才忐忑地微微低了頭。
史湘雲道:“鹽商和皇商不都是商人嗎?有什麼不一樣的?”
薛寶釵一愣,她看著天真嬌憨的史湘雲,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賈瑾笑笑,道:“雲妹妹,這你可錯了。鹽商的鹽,說的是這個商人是依靠販鹽為生的,指的是行業;而皇商,指的是身份地位。皇商雖然也是商人,但是卻是專門為皇家做事的,可不是隨隨便便哪個戶商家就可以比擬的。雖然說無奸不商,可是皇商畢竟是伺候著宮裡的,這身份地位自然就要高一些。”
薛寶釵沒想到賈瑾會幫她說話,呆了一呆。倒是史湘雲得了賈瑾的解釋,點點頭,不再問了。
探春道:“林姐姐,你在家裡想必每年都能夠吃到荔枝吧?既然那鹽商總會會長能夠弄到荔枝,又有求於姑爹,每年的孝敬只怕不少吧?”
林黛玉一愣,道:“這倒沒有,一來荔枝性熱,父親怕我吃了出事;二來荔枝是貢品,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買到的。”
林黛玉說的是大實話,可是王夫人第一個就不信,更不要說其他幾人了,就連賈寶玉也道:“真好,每年都能夠吃到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