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讓彼此都增加煩惱和痛苦。
蕭十一郎看著她;心裡忽然湧起種說不出的感激。
就算他也能忘記這件事,這份感激卻是永遠也忘不了的。
風四娘已轉過身,推開了窗子。
她彷彿不能讓蕭十一郎看見她此時臉上的表情,也不願讓任何人知道她此時的心情。
她寧願將這種感情收藏起來,藏在她心裡最深處,就像是個守財奴收藏他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只有等到夜深人靜時,她也許才會拿出來獨自消受。
那無論是痛苦也好,是甜蜜也好,是悲傷也好,是欣慰也好,都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等她轉過身來時,她的眼睛裡又發出了光,臉上又露出了她那種獨特的微笑,瞪著蕭十一郎道:“你難道還想在這豬窩裡待下去?”
蕭十一郎也笑了:“我不想,我就算是個呆子,至少總不是隻豬。”
風四娘道:“那麼我們現在為什麼還不走?”
蕭十一郎看著床上的大包小包,道:“這些東西你不要了?”
風四娘淡淡道:“我說過,我買東西的時候,已經覺得很愉快,我付出的代價早已收了回來,還要這些東西幹什麼?”
外面夕陽燦爛,正是黃昏。
蕭十一郎迎著初秋的晚風,深深吸了口氣,道:“現在我們到哪裡去?”
風四娘道:“先去吃飯,再去找人。”
蕭十一郎道:“找誰?”
風四娘道:“當然是找沈壁君,你難道已忘了T”蕭十一郎當然沒有忘,可是——“你還想陪我去找?”
風四娘又瞪起了眼,大聲道:“我為什麼不想陪你去找?我既然已答應過你,為什麼要放棄主意,難道你以為我是個說話不算數的人?”
蕭十一郎看著她,笑了。
一種真正從心底發出來的笑。
但卻並不完全是愉快的笑,除了愉快外,還帶著些感激,帶著些瞭解,甚至是帶著一點點辛酸。
他什麼話都不再說。
你若是蕭十一郎,你若是遇見了個像風四娘這樣的女人,你還能說什麼?
大亨樓。
蕭十一郎居然又上了大亨樓。
樓上樓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夥計們,每個人都瞪大了眼晴,吃驚地看著他。
吃驚雖然吃驚,但馬屁卻拍得更周到。
尤其是那個剛泡了個熱水澡、掙扎著爬起來的老夥計,簡直就好像恨不得要將他當做自己的老祖宗一樣。
風四孃的心裡卻有點七上八下的,一坐下來,就忍不住悄悄地問:“你為什麼還要到大亨樓來?”
蕭十一郎笑了笑,道:“因為我是個大亨,而且是大亨中的大亨。”
風四娘說話的聲音更低:“你知不知那些東西,我是用什麼買的?”
蕭十一郎知道:“用我內衣上那幾粒漢玉釦子。”
風四娘道:“可是現在我身上竟連一兩銀子都沒有了。”
蕭十一郎道:“我知道。”
風四娘道:“你在這裡能掛帳?”
蕭十一郎道:“不能。”
風四娘苦笑道:“我這人什麼事都做過了,可是要我吃霸王飯,吃過了抹抹嘴就走,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
蕭十一郎道:“我也一樣不好意思。”
風四娘道:“那麼我們吃不吃?”
蕭十一朗道:“吃。”
風四娘道,‘吃過了呢?”蕭十一郎道:“吃過了當然要付錢的。”
風四娘道:“錢呢?”
蕭十一郎道:“錢自然有人會送來。”
風四娘道:“誰會送來?”
蕭十一郎道:“不知道。”
風四娘幾乎忍不住要叫了起來:“你不知道?連自己也不知道?”
蕭十一郎道:“嗯。”
風四娘道:“難道天上會突然掉下個大元寶來?”
蕭十一郎笑道:“天上掉下的元寶,我還要彎腰去檢,那豈非太麻煩了。”
風四娘也在吃驚地看著他:“難道世上還有比這更容易到手的錢?”
蕭十一郎道:“有。”
風四娘嘆了門氣,說道:“我看你一定是沒有睡醒……”這句話還沒有說完,已有個矮矮胖胖、圓臉上留著小鬍子、穿著件紫緞長衫的中年人,規規矩矩地走過來,恭恭敬敬地向蕭十一郎長身一揖,陪著笑道:“閣下就是蕭十一郎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