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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微小的機率全都相乘在一起,變成一個在機率學中可以視作“不可能事件”的極微小數字,然後成為了他們說服自己理性地放棄的有力依據。
過了許久,盧嬌和路嬋娟終於重新安靜了下來,於是他們神情複雜地向市內的方向回望了一眼,然後默默地蹬起了沉重的三輪車,繼續朝著“前方”前進。
在兩隊終於要分道揚鑣的時候,楚東特地請求師大的女生們幫忙留意一下盧嬌的父母,如果她的父母逃到了西山水庫那裡,就告訴他們盧嬌的下落,並讓他們暫時留在那裡,而他們這邊也會留意路嬋娟的父母。
等到楚東這邊安定下來,就會盡快去西山水庫和她們聯絡,如果那時聶辰星已經制作出了無線電報機的話,雙方的聯絡就更加方便快捷了。
0029 發洩
過了馬欄廣場,不管是前往西山水庫還是轉向廟嶺往小平島走,主要路段都將暢通無阻,可以說萬里長征已經勝利了至少三分之一,但不管是楚東小隊還是師大小隊計程車氣,卻都因為對父母的內疚之情而變得十分低落。
在與師大小隊告別之後,轉上西部通道北段立交橋,開始往廟嶺方向前進的楚東小隊仍然沒能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甚至連身為團隊核心人物的楚東和妹妹都發生了精神恍惚的狀況,在一隻彈跳力極強的變異怪物衝向隊伍的時候遲遲沒有做出反應。
要不是老軍醫及時發現異狀並大聲提醒了他們,這支開局過於順利了的倖存者小隊很可能會出現第一次人員傷亡。
趕在千鈞一髮之際投出手中的長槍,準確地從眼眶中穿入怪物的腦部,將這隻擁有著跳蚤般驚人彈跳力的怪物射殺在距離隊伍最外側的三輪車僅有兩米遠的地方之後,妹妹有些惶恐地低下頭向楚東和隊伍中的其他成員們道了個歉。
“對、對不起……我剛才沒有注意。”
“不怪你,是大家都沒有注意。”
面對像小學生一樣乖乖地低頭認錯的妹妹,楚東強打起精神,想要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臉,但卻無奈地失敗了。
於是他將頭轉向了一邊,眯起眼睛望向遠方,可是在陰暗低沉的灰色雲彩的重壓之下勉力支撐著的城市,卻只能讓他的心情更加抑鬱,想必其他幾個始終沉默不語的隊友也是同樣的感覺吧。
“孩子們,聽老頭兒我說幾句話如何?”
這個時候,在隊伍中幾乎從不主動開口,也從不倚老賣老亂提意見,一點也不會討人嫌的老軍醫終於說話了。
“老頭兒我吧,當了十多年赤腳醫生也沒治壞過人,但考試不合格就說不讓我繼續幹了,之後我倒過電子錶,批過牛仔褲,別人都發財了,就我混了半輩子,五十好幾了還得冒充醫生賣藥。
生個兒子孫子倒是都老實巴交,但八杆子打不出個屁來,爺倆今後也就這德性了。”
將自己並不成功的一生用幾句話簡單地概括完了之後,老軍醫自嘲地笑了笑,一反常態地用略微有些笨拙的語氣對這些年輕人說道:
“雖然老頭兒我不知道那啥‘科學教育法’是應該跟你們說什麼,但我覺得吧,你們要是真的覺得必須報一報恩心裡才舒服的話,爹媽是怎麼對待你們的,你們以後就怎麼對待孩子就行了。”
在老軍醫那樸實無華的話語中,這些年輕人感受到了一種如同大地般深沉厚重的寬容,使得他們那糾結自責的內心不自覺地舒展成了一個個“大”字型,然後毫不猶豫地躺在了這堅實而又溫柔的,充滿了令人懷念的泥土氣息的地面上。
“嘿嘿……孩子嘛,就是應該少些心思。”
看到楚東等人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下來,老軍醫攏著冒充神仙用的飄逸長鬚“嘿嘿”一樂,然後興致高漲地毛遂自薦道:
“接下來我給大家唱個歌兒鼓舞士氣!
——是你多麼溫馨的目光,
教我堅毅望著前路,
叮囑我跌倒不應放棄。
沒法解釋怎可報盡親恩,
愛意寬大是無限,
請準我說聲真的愛你。”
沒等楚東等人作出反應,老軍醫就自顧自地扯開嗓子唱了一段,而且還是粵語的,差點沒把這些年輕人從三輪車上給震下來——雖然老爺子唱得還算不錯。
“老、老爺子……這是《真的愛你》吧,都老歌了……您老也喜歡這個?”
楚東重新在三輪車上坐正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詞語,生怕傷害到老爺子那“脆弱”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