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逐漸上了軌道。
剛開始,她光是忙著確認丹藥丸散的劑量就來不及了,根本沒時間多看旁人一眼,但後來漸漸上了手,她開始有餘裕和客人應對。
不多時,她注意到,有位帶著丫鬟的少婦一年四季,無論春夏秋冬,總是在頸項上圍著巾子來買藥,就算是大熱天,她也不曾將其解下。
她從來不曾去給大夫看過診,就只是來買藥,常常有人這般做,這真的沒什麼,不值得大驚小怪,可那少婦給她一種熟悉的感化,讓她忍不住總多看她兩眼。
然後有一回,她將藥材遞給她的丫鬟時,那丫鬟不知怎沒接好,讓藥材落了一地。丫鬟與她同時蹲下去一起收拾,但那衣著華貴的少婦卻依然站著,動也不動。她對這行為半點不訝異,這少婦本就不是親切的人,她從未見她笑過,連牽動嘴角也不曾。
當她撿完那些散血化瘀的藥材,正要起身時,一抬頭就看見少婦寬大衣袖中,那宛若蓮藕般白嫩的手腕深處,有著一記熟悉的瘀青。
那,是被人用力抓著手臂,才會造成的指印。
白露在那瞬間僵住,那少婦發現了她的視線,慌忙退了一步。
可她已經看見了,她站起身,少婦面無表情,但眼中浮現一抹難以掩藏的恐懼與驚慌。
“夫人……”
白露才開口,就看見少婦飛快瞥了那丫鬟一眼,眼中驚懼更甚。
一位主子,怎會怕一個丫鬟?這道理說不通,可她懂。
她懂。
這女人讓她覺得熟悉,是因為她的衣著打扮,行為舉止,全都太像過去的那個自己。
握著手中那些散血化瘀的藥材,再看那站得筆挺,在大熱天依然從頭包到腳的女人,她心頭一陣狂跳,幾乎無法呼吸。
忽然間,她知道女人不蹲下幫忙收拾,不是她不想,是因為她不能,即便她那張臉如白玉般無瑕,但她身上必定佈滿了可怕的瘀傷,她無法彎腰蹲下,那會讓她痛出淚來。
那男人也從不打她的臉,不打她會被人看見的地方,若他不小心失控打了她的臉,必會將她關在家中,直到她臉上瘀青消失,如果她故意讓人知道,他只會打得更兇。
這世界,是男人的世界,丫鬟就算同情她,也會為了自保而告密。
看著那少婦驚懼的眼,她心中瞭然,將話改口。
“抱歉將藥撒了,白露替你再換過吧。”說著轉過身,重新再抓了一次藥。
女人鬆了口氣,眼中有著釋然與感激。
白露將藥材重新再抓過,給了丫鬟,她看著她們離開,然後和堂裡的人打聽那是哪戶人家的夫人與丫鬟。
一旬後,那夫人再來。
同樣蒼白的臉,同樣筆直的身,同樣的絲巾與寬大衣袖。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她知道,她不該多管閒事,那女人會忍,自有她的原因存在,所以她忍住不去和她交談。
再一句,她的丫鬟來請大夫去家裡看診。
白露跟著少爺去了,到了地頭,才發現她會請大夫到家裡來,是因為她手斷了,她告訴替她看診的少爺,說她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才跌斷了手。
少爺挑起了眉,明顯對這原因頗不以為然,但他向來隨便,也沒說什麼,只替她接了骨。
入了那個家,白露很快就看出那女人幾乎像是另一個她的翻版,差別在於經濟大權不在她身上,相較於掌握家中大權的她,這女人更加無助。
又一旬,女人剛接好的手骨又斷。
當然,又是她不小心跌傷。
這一切,教白露再無法忍受,她感覺那腥紅的血,又漫上了她的口鼻,快要將她淹沒,彷佛自己又被抓回了那個宅院,承受著那無止境的暴力。
那一夜,她無法入眠,只蜷躺在黑暗中,瞪著黑夜,直到天明。
第二天,當她發現時,她已開始安排一切,然後,她殺了一個人。
事情順利得嚇人,這一個遠比第一個要更簡單,這一次她懂得用藥,沒弄得那麼難堪,不再那般混亂。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很快的,關於殺人這件事,她變得越來越熟練。
但她畢竟是身在藥堂,少爺沒多久就發現她在做什麼,可他一句話沒說,然後三嬸和餘大夫也發現了,他倆一樣一聲不吭,甚至還幫起了她,替她掩護,為她收拾殘局。
她猜老爺夫人也許也知道,可沒有人對她不道德的行為多說一句狠話。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