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更重要的是,不能讓大阪方面知曉德川家這場內部的紛爭。
早春某個下雪的傍晚。家康把天海僧正請到駿府城內,兩人在密室相對而坐。名義上,這是為了繼承天台
宗的正統,實際是兩人談的正是將軍繼承人的事。天海在閉目沉思之後,提出了一個驚人的解決方案。
“總之無論是用理還是用情,雙方都不會輕易接受。……這樣如何,乾脆讓雙方各自派出代表自己的劍士
透過劍士的決鬥來決定繼承人。”
家康睜開雙眼,望著天海。南光坊天海儘管屬於竹千代派,可同樣也為德川家的繼承人問題煞費苦心。
透過劍術高手的決鬥來決定兩派的命運!這真是一個和武士名門相配的方法,充滿男性的色彩,另一方面
也過於單純。就連“怪僧”天海,在遇到家族之爭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想法不錯。但是,論起劍術的勝敗,就和時運有關。要是承認時運就是命運還好,如果是不願輕易承認
命運的女人可就不好辦了。單單一對一的決鬥,能夠讓其信服嗎?”
“那就三人對三人。”
“為了選出這三個人,兩派恐怕都會發生一場內訌。”
“那就五人對五人。”
“……”
“十人對十人。這樣的話,雙方可以盡遣精銳上陣,既跟時運無關,也不會再有任何藉口。”
家康開始點了點頭,後來又加以否定。
“十人對十人的決鬥,兩派固然再無藉口,可是,要選出十名劍士的話,事情必然會傳播開去。土井對井
伊,酒井對本多……讓他們一戰的話,既很殘酷,也無好處。不僅如此,還會加深雙方的矛盾,甚至讓矛盾公
開。這可是德川家的重大機密,不能讓大阪方面知道。”
天海半閉著眼,聽著落雪發出的響聲。深殿幽寂,讓人彷彿置身深山老寺之中。他突然睜大雙眼,對家康
說:“忍者。”
“忍者?”
“那麼,使用忍者的話怎麼樣?落雪之聲,讓老納想起以前在江戶麴町安養院聽上代服部半藏說起的往事
甲賀和伊賀兩個忍者世族,自源平之爭起,就素不和睦,視對方為千年的敵人。……因此,至今他們仍然隱藏
於伊賀和甲賀境內,只是因為和服部家的約定,才相安無事。如果服部家放手讓其一搏,兩族必定會展開一場
血鬥。他們之間的恩怨,讓半藏也嘆息不已。不如就讓這兩族忍者分別代表竹千代殿下和國千代殿下,請服部
家下令讓他們決一雌雄,如何?”
天海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
“這樣一來,不僅不用擔心秘密被大阪方面知曉,而且就算兩族拼個你死我活,也不會給德川家的武士造
成任何損害。”
家康沉思良久,終於好似自言自語地說道:
“又是服部。不僅信康之死,就連這次決定我孫輩的命運,也還得依靠這伊賀的忍者嗎?”
一絲苦笑襲上家康滿是皺紋的老臉。如果這個計劃實現的話,德川家的命運就真是掌握在忍者一族的手中
了。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確實又是家康自己的命令。
十人對十人
甲賀、伊賀忍者和德川家的淵源,說來話長。
說到忍術,為什麼會成為甲賀和伊賀的獨門技藝?這其中有地理和社會歷史的多重原因。首先是甲賀和伊賀
兩地複雜的山谷地形,眾多小土豪割據一方;其次是接近京畿,歷來平家、木曾以及義經的殘黨都潛伏於此;
三是這裡曾經也是南北朝戰爭的必爭之地。然而具備這些條件的,其實也不僅僅只有甲賀與伊賀。
總之,壬申之亂中挑起叛亂的大海人皇子就曾經留下使用忍者的記錄,也有傳說認為,義經的家臣伊勢三郎
義盛本身就是伊賀的忍者。近江望族佐佐木六角入道在對抗足利將軍的時候,派出甲賀的忍者,讓足利軍頗為
頭痛,史稱“甲賀鉤之役”。由此看來,伊賀和甲賀的忍術可謂是源遠流長。而且,這些史蹟還有一個共同之
處,那就是忍者總是和當權者對立,這也是其反骨,抑或詭秘的野性的反映。
進入戰國時代,忍術的用途更加擴大。諜報,偵查,暗殺,放火,散佈謠言——群雄競相使用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