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才發現,那是一個森林邊緣的小村莊。木屋錯落,擁著一棵奇大無比的樹。那樹也不算高,森林裡,比它高的樹木有很多。但它的枝冠特別茂密,遠遠看去,活脫脫像一個扁扁的、綠油油的大蘑菇。
村莊裡的人瞧上去很高興,湧出來在村口夾道歡迎。不過大多數人,熱情裡帶著敬畏,彎腰向姜靈施以一種奇異的禮節。只有四個人上前擁抱、與姜靈互貼面頰,親吻姜靈的額頭。他們的語言明明不是姜靈所懂得的任何一種。但奇怪的是,夢裡的姜靈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那四個人帶著姜靈走到村子中央的空地上,舉行了一個簡潔莊重的儀式。
儀式很簡單。四人中最年長的一位老婦人,遞給姜靈一顆種子。種子有嬰兒的拳頭那麼大,十分堅硬。而夢裡的姜靈接過種子,用短柄鏟子挖了個坑,把種子埋進去,取過旁邊準備好的水罐,澆水;然後退開半步,單膝跪地,一手按著心口,一手按著地面,闔上眼,在心中低語。
夢裡的姜靈,清晰地感覺到那顆種子的殼兒裂開,長出根、芽,鑽出地面。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嗖嗖”地往上長,一直長到姜靈面前,才緩下來,卻還不停止。
當時姜靈按在地面上的手,都按到了樹根上。夢裡的姜靈慌忙再退開一步,訝然起身,抬頭看向高處的樹冠。
這棵新生的樹並沒有什麼“拔苗助長”的後遺症,挺拔茁壯,已經長得有十米多高。與另外四棵一起,枝葉交錯,氣根交纏。
原來姜靈在村外看到的大樹,不是一棵,而是四棵;而且現在,又增加了一棵。
旁邊那四人中間,最年長的一位,十分高興,大聲宣佈村子裡又多了一位“林語者”。圍觀的村民更加興奮。起先的儀式中,他們安靜地圍觀;姜靈的樹瘋躥時,他們低低驚呼;而此時,他們的歡呼聲,幾乎掀翻了村子裡那些原木屋頂。
當天晚上,村子裡舉行了一個熱熱鬧鬧的篝火晚會。而人們慶祝到了最熱鬧的時候,夢裡的姜靈溜到了角落裡。
有一個年輕的男人,獨自一人,安靜地在那兒等待。他的身架已經完全長開,但面板光滑,眼角、嘴角沒有一絲細紋,臉上還有點嬰兒肥,估計才十八九歲;他的手上敷著草藥汁,從手指到小臂,都隱約可見細細的血痕。
血痕是被一種翠色的闊葉草劃出來的。這種草葉帶著特殊的清香,用來裹著一種甜食蒸煮,味道奇美。這一晚村裡有慶祝,這道甜食準備了許多。
夢裡的姜靈很不滿,嘴上沒說,眼睛卻剮向另一個男人。還是年輕的男人好不容易安撫住她。夢裡的姜靈勉強作罷,握著那人的手,輕輕吻了吻,那些血痕就消失了。
然後兩人手牽著手,腳步輕盈,消失在漆黑的樹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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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靈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在做夢。在做夢,或者說,在瀏覽一份隨著“李子”而來的記憶。所以姜靈很好奇、很八卦,好奇而八卦地想看看接下來的美事。
可惜,一陣音樂打斷了姜靈的夢境。是手機鈴聲。
姜靈不甘不願地睜開眼,一拉毯子矇住臉,沒管手機。
結果那邊一個勁兒地響了十多聲,才掛了。過了一會兒,又響起來了。如此響響停停,都四次了,依舊不棄不餒。
姜靈沒辦法,只好坐起身來。“誰呀,才九點就打電話……不知道人家還在睡嗎?”
只是聽這架勢,肯定是老熟人,還是瞭解姜靈近況的那一種,否則哪裡會這麼固執。所以姜靈無奈了,只好跳下床,赤腳跑過地板,去接電話——因為輻射問題,在爸媽的堅持下,姜靈的手機被固定擱置在櫃子上,離床老遠。
姜靈看了眼號碼。果然,是章騁,高中同學。高中三年裡,一直是前後桌,又說得來,他們兩男兩女一共四個,一向挺要好。大學期間雖然天各一方,但也保持了聯絡,畢業後又都回了靖海市,來往就又多了起來。
於是姜靈誇張地嘆了口氣,接起來。
“喂?姜靈嗎?可不容易,你總算接電話了。下週六,也就是九月十五號,同學聚會,定在金光大酒店。好些人要移民去金海了,再不見沒準就見不著了,你去不去?這次你可不能又懶得去啊!”
“去,怎麼不去!”
卷一:一個時代的開啟【上】 06、被遺漏的儲蓄罐
掛了電話,姜靈洗臉刷牙。
可洗到一半,姜靈的動作慢了下來。因為姜靈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她除了能用眼睛看到盥洗臺前牆壁上的大鏡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