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意志的堅強。
青豆像固定槓桿的支點一樣固定住右手的肘部,把老夫人的大腿折得更加彎曲。只聽嘎巴一聲鈍響,關節移動了。老夫人倒吸一口涼氣,但沒有出聲。
“這樣,下面就沒問題啦。”青豆說,“接下去就輕鬆啦。”
老夫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額角有汗珠閃爍。“謝謝。”她小聲說。
青豆花了整整一個小時,讓老夫人的身體徹底地放鬆,刺激和拉伸肌肉,舒展關節。這要伴隨著相當的疼痛,不過,沒有疼痛就沒有解決。青豆明白,老夫人也明白。因此兩人幾乎一言不發地度過了這一個小時。豎笛奏鳴曲早已演奏完畢,鐳射唱機沉默著。除了飛來庭院的鳥兒的啼鳴,什麼聲音都聽不到。
“我覺得身體輕快了好多。”過了一會兒,老夫人說。她癱軟地趴在那兒,按摩床上鋪著的大浴巾被汗水染得顏色發暗了。
“那就好。”青豆說。
“有你在身邊,真幫了我大忙。要是你不在,我肯定會覺得痛苦。”
“您放心吧。我暫時還沒有‘不在’的計劃。”
老夫人彷彿猶豫不決,沉默了片刻後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一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我有喜歡的人。”青豆回答。
“那很好啊。”
“不過可惜,這個人不喜歡我。”
“我的提問可能有點不太合適……”老夫人說,“為什麼對方會不喜歡你呢?我覺得客觀地看來,你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年輕女子。:
“因為這個人甚至連我的存在都不知道。”
老夫人思考了片刻青豆的話。
“你難道沒有把你存在的事實傳達給對方的意思嗎?”
“目前還沒有。”青豆回答。
“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比如說你不能主動接近他之類的。”
“原因也有幾種。但幾乎都是我自己的心境的問題。”
老夫人似乎無比感嘆,注視著青豆的臉龐。“迄今為止我遇到過許多不尋常的人。你或許也是其中之一。”
青豆微微地放鬆嘴角。“我並沒有什麼不尋常之處。只是比較率真地面對自己的心情而已。”
“一旦自己定下了規矩,就會堅守到底。”
“對。”
“而且多少有點固執、易怒。”
“也許的確有。”
“不過昨天夜裡有點放浪形骸了吧?”
青豆臉紅了。“這也看得出來?”
“看一眼肌膚就知道。根據氣味也能知道,你身上還殘留著男人的氣味。人一上年紀,許多事情都能一眼看穿。”
青豆微微扭歪了臉。“這種事也是需要的,有時候。雖然我明白這不是值得讚許的事。”
老夫人伸出手,輕輕地放在青豆的手上。“當然,這種事偶爾也是需要的。你不必介意,我並不是在責備你。我只不過覺得,你完全可以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得更幸福一些。比如和你喜歡的人結合,迎來一個圓滿的結局。”
“我也覺得能這樣當然很好。但只怕很困難。”
“為什麼?”
青豆沒有回答。這件事並不容易解釋清楚。
“如果你有私人的事情想找個人商量,就找我好了。”老夫人說著,把手抽了回去,拿起擦臉毛巾拭去臉上的汗水,“不論是什麼事。也許我可以幫你做點什麼。”
“非常感謝。”青豆說。
“也有某些事情,只靠不時的放浪形骸是無法解脫的。”
“您說得對。”
“你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對自己有損的事。”老夫人說,“一件也沒有。你知道吧?”
“我知道。”青豆說。的確如此。她想。我從未做過任何對自己有損的事。但仍會有什麼東西靜靜地留下來,就像葡萄酒瓶底的沉渣。
大冢環死去前後的情形,青豆至今還常常回想。一想到再也不能和她相見、交談,就覺得身體彷彿被撕裂了一般。環是青豆生來結交的第一個摯友,無論什麼事都能推心置腹地互相傾訴。在認識環之前,青豆從不曾擁有這樣的朋友,在她之後也不再有過。無可替代。如果沒有遇到她,青豆的人生肯定會比現在更加悲慘、更加晦暗。
兩人年齡相同,是都立高中壘球隊的隊友。青豆從初中到高中,把自己的全部熱情都奉獻給了壘球運動。起初她並不是特別熱心,本來是因為隊員不夠拉她去湊數的,誰知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