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都來了,一家子都是一身的青衣,顯然對連老爺子過世這件事很重視。
按著禮數,張家只要來一兩個人做代表就可以了,之所以全家都急急忙忙地趕了來,一方面自然是張青山還念著與連老爺子的舊情,另一方面,則是看著連守信和張氏。
連蔓兒打發了人,將小龍和小虎從學堂裡接了回來。大家說了一會話,就留下連枝兒幫著看家,張家一大家子,連蔓兒、張氏、吳王氏、連葉兒等就都往老宅來。
到了老宅的大門口,張青山就大聲哭開了。
“老哥哥,你咋走的這麼急,最後一面都沒見著!我的老哥哥哎,心疼死兄弟了!”
民間上門弔孝,進門就要哭,這是習俗。哭的越悲切、越大聲,就越證明與死者的關係好,也證明死者的人緣好。
張青山是長輩,他這邊剛放開聲,幾個孝子忙就從屋裡迎了出來,將張青山讓到靈前。張青山與連老爺子是同輩,因此無需在靈前下跪,只是上了三注香。幾個孝子向張青山磕頭致謝。隨後,張青山就在靈前的矮凳上坐下,給連老爺子燒紙。
張青山一邊將一沓沓的紙錢點燃,一邊嘴裡絮絮地說著連老爺子的往事,自然都是連老爺子做大掌櫃時候如何能幹、如何仁義,如何交遊廣闊。
“我老哥哥是個好人,這一輩子不容易啊。走的雖然是早了點,可走的也放心。兒孫們都出息了,老哥哥,你就放心的上路吧。”張青山說到這,又哭了幾聲。
連守信等幾個孝子也大放悲聲,陪著哭了一陣,就有人過來勸著張青山,將張青山扶走了。
接下來,張慶年、張延年、吳王氏和胡氏幾個都在靈前行了禮,連守信幾個孝子都是磕頭答謝。
連蔓兒有事走進上房來看了一眼,就看見連守禮站起來的時候動作有些僵硬。連葉兒跟在連蔓兒身邊,自然也看到了。
“我爹那一回受了寒,病根一直沒好利落。”連葉兒就跟連蔓兒道,聲音不高不低,旁邊好些人都聽到了。
連蔓兒也覺得連守信很勞累,怕他支撐不住。但是這種時候,她卻是不好說出讓連守信或者連守禮歇息的話。只能等人少一些的時候,讓連守信這兄弟幾個輪班歇息一下。
連蔓兒從上房出來的時候,還朝屋裡看了一眼。周氏依舊盤腿坐在炕上,跟旁邊的大周氏和小周氏兩個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商懷德坐在炕沿上陪著。
這東屋已經做了靈堂,吳玉昌等人都勸周氏暫時搬到西屋去。可週氏執意不肯。
“這炕頭是我的,誰也別想把我撬走。”對著吳玉昌,周氏說話也沒客氣。
大家都知道周氏的性情,只能由著他去。
“以前就總聽說她個性,這是不看不知道啊,這也太……”張採雲當時在場,過後就忍不住跟連蔓兒吐槽,“就暫時的搬兩天還能咋地,聽她那話說的,差點沒把吳大叔給噎個跟頭。人家是知客的,誰跟人家說話不是客客氣氣的。……她就算不想搬,她就不能說點別的。她要是說想多看看、多陪陪老爺子,那大傢伙聽著也好聽,我大姑父聽著也好受不是?”
“這才哪到哪啊,”連蔓兒不以為然,“你這是沒處長,看到的少。處長了比這邪乎上百倍的有的是。你想聽她說一句好聽、順耳的話,那是絕不能夠地。”
“哎,我大姑這十幾年的日子是咋過來的,我想想,我一天都過不了。”張採雲就道。
張氏聽連蔓兒和張採雲說了這件事,也沒太在意,因為這些年都習慣了。
“她就是那樣人了。不過,該咋說咋說。她這個人,有一點好處,當面背後都一樣,從沒有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最煩的,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張氏說著話,就朝上房西屋看了一眼。
張家一家人在連老爺子靈前弔祭過後,就都到西廂房坐了,隨後,連守信就過來,陪張青山說話。
“墓址定好了嗎?”張青山就問連守信。
“定好了,老爺子好幾年前就有話,就埋老祖宗墳頭底下。”連守信就道。
“那還好辦,派人去打墓址了沒?”張青山又道。
“還沒有,打算明天去打。”連守信答道。
打墓址,指的就是挖墓。莊戶人家的墓都很簡單,並不修築墓室,只是挖坑,然後填埋。
“你們人多沒事,要不就得早點去打墓址。現在土都沒化,墓址不好打。”張青山就道。
“嗯,我知道。 打墓址的人都安排好了,估摸一上午就能打出來。”連守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