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連老爺子的屍身抬到靈床上,整理了一番。又有人擺設好香案等一應用具,小殮這才算完成。
小殮之後,便是接受弔唁了。
莊戶人家,訊息口耳相傳,哪家有人沒了,轉眼十里八村的人就知道了。不用人報喪,有禮往的人就會自動前來弔唁。不過在莊戶人家的俗語裡,一般不說弔唁這樣文縐縐的話,他們一般稱之為弔紙。
辦喪事,不同於辦其他的事情。莊戶人家,非常重禮,但是因為物力所限,拿不出重禮來,一般弔唁,只要拿上一紮大紙就可以。一般的莊戶人家,也都是拿這種禮,所以稱之為弔紙。
當然,也有送白布,還有送禮金的。只不過一般的莊戶人家非常少,只有富有的人家,或者關係非常親密,且走動的特別近的親戚才會這麼做。
近處的鄉親們是不用去報喪通知的,但是遠處的親戚,卻得打發人去報喪。
吳玉昌和吳玉貴就來問連守信,有什麼親戚需要去通知。
“我岳父那邊得打發人去說一聲,這個讓韓忠去安排。”連守信就說道,至於別的親戚,連守信想了想,就去問周氏。
“都死絕了,沒人!”周氏硬邦邦地道。
眾人就都面面相覷。
“大哥,有要去報一聲的親友沒?”吳玉昌就問了連守仁一句。
連守仁就不說話,只看連守信。連守信也沒說話,僵了一會,連守仁就搖頭。
“那就這樣吧。”吳玉昌就做了主。
連老爺子那邊是沒有老親來往的,周氏來往的只有大周氏和小周氏兩家,都在村裡不用特別告訴,至於連守仁、連守義和連守禮的岳家,卻都是早就沒了來往的。
吳玉昌和吳玉貴兄弟雖主動承擔了知客,可有些事,還是要主家來立章程。
“二姨,”吳玉昌小心地跟周氏說話,“我二姨夫沒了,這個大事,咋個辦法,還得你老發話。”
吳玉昌是周氏所有的晚輩裡頭,包括她眾多的兒孫,除了連蘭兒和連秀兒之外,唯一一個能夠親近周氏,並能夠讓周氏與之心平氣和地說話的人。吳玉昌的精明和八面玲瓏,由此可見一斑。
“我一個孤老婆子,我能說哈。”周氏沉思了一會,說道,“手裡一文錢都沒有了,都讓四郎那個小崽子給偷走了。要幹啥,你找他們說。”
這話說完,周氏就不吭聲了。
吳玉昌只好轉向連守仁、連守義、連守禮和連守信四兄弟。孫兒輩的連繼祖、二郎、五郎、六郎、七郎雖然也都在場,在這種事上的發言權,卻要排在父輩們的後頭。
一陣靜默,連守仁、連守義和連守禮都不說話。
“這件事,就勞煩兩位兄弟了,儘管鋪排。傳送老爺子,要用銀錢,都是我這股出。”連守信就道。
“四弟,我就知道,你的為人,真是沒的說。”吳玉昌就道,“弟妹也是爽快人,剛才我說了一聲要布,這已經打發人給送來了。”
不只是吳玉昌和吳玉貴,大傢伙早就都猜到,連老爺子發喪的一應費用都要連守信承擔的。吳玉昌特別地問了問,是依著規矩,不能想當然,也是給連守信做臉。
這樣一件大事決定了,吳玉昌和吳玉貴就更加放開手腳鋪排。
將門簾子摘下來,凡是顏色的事物都收起來,按著莊戶人家的習俗佈置靈堂,大門的門垛上掛起了白幡,西廂房被開啟,收拾了,燒了炕,又攏了火盆,好幾個來幫忙的媳婦坐在炕上,快手快腳地剪裁白布,縫製孝衣孝帽。
這白布,自然就是剛才吳玉昌提到的,張氏打發人從家裡拿來的。
莊戶人家的習俗,老人沒了,兒子、媳婦、閨女們一律是披麻戴孝,也就是要穿整套的孝衫和孝帽,孫兒輩們則是每人穿孝帽、男孫再扎一條白布帶,長孫則和兒子輩的一樣,要穿整套的孝衫和孝帽,至於關係再遠一些的,則只有一頂孝帽,更遠的,就只有一條白布帶。
幾個媳婦不停手的忙活,一會,就將連家直系兒孫的孝衣孝帽都縫製好了,大家一一穿上。連蘭兒本也要穿孝衫,不過卻只得到一頂孝帽。羅寶財和金鎖、金鎖媳婦、銀鎖則只得一條白布帶。
這還是連守信一貫不肯將事做絕,若換做厲害的,就是這些怕都是沒有的。
周氏按照規矩,也要戴孝。
自打連老爺子嚥了氣,周氏就坐在炕上,一直都沒下地。此刻,小周氏和大周氏早就趕到了,一左一右地陪著周氏。兩個人就要幫著周氏戴上孝,卻被周氏一把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