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王家好像有家訓,地租要比別人家低兩成。”連守仁這時插話道。
“這是造福鄉里的事,人家行善積德。能家大業大的,這不是沒道理的。”連老爺子嘆了一口氣道。“咱家以前收租子,也是比照的王家。那時候,好多人搶著要來租咱家的地……”
說到這,連老爺子啞了聲音,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爹,等我……”
連守仁的話只開了個頭,就被連老爺子擺手打斷了。
“……我看繼祖的火候差不多,這兩年肯定能種。”連守仁又道。
連老爺子吧嗒吧嗒抽著旱菸,沒有說話。就算連繼祖火候到了,也要先考個秀才、憑上個優等,領的廩米也只夠他一個人的口糧。從秀才而到舉人。這期間要多少年的苦讀暫且不說,這花費,想想連守仁這些年用去的錢,連老爺子的心就翻了個個。
連老爺子心裡何嘗沒計算過這個事情,要供連繼祖讀書,就算是一家人再勒緊褲腰帶。怕也艱難。而且,這一大家子人,會願意供連繼祖嗎?今時不同往日了!
“繼祖那,咋沒在家?”見連老爺子神色頗有些黯然,連守信就想岔開話題。“私塾裡不都放假了嗎,聽說……”
連守信說到這,意識到他或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立刻緊急剎車,停住了話頭,因為到了春耕的時候,不管是私塾裡的學生還是先生,家裡都是正用人手的時候。青陽鎮這座私塾有一個傳統,就是每到春耕和秋收的時候,都會放幾天的假,讓先生和學生們都能回家去幫忙種地、收割。
這也算是一種人性化的安排。不只青陽鎮的私塾有這個傳統,其他村鎮的私塾也都是如此。倡導耕讀傳家,耕種是要排在讀書前頭的。
私塾放假,也包括連繼祖所在的高階班。連繼祖作為連家的長孫,現在本應該和連守仁、連老爺子一起商議春耕的大事。
連守信知道連老爺子對連繼祖的感情,所以才說起連繼祖,是想讓連老爺子高興些。可話說了一半,連守信才想起來,連繼祖是個不慣、也不喜農事的。聯想以前還沒分家的時候發生的種種事情,連繼祖不在家,很可能是藉故要逃避春耕幹活。
想清楚這些,連守信非常後悔說了這些話,不僅不能讓連老爺子稍微高興一些,反而更添煩惱。他忙用眼睛朝張氏和幾個孩子示意,消她們能把他這個話頭再岔開。
張氏倒是想幫忙,可她並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也習慣了在男人們商量事情的時候保持沉默,所以一時想不出什麼話頭。
至於連蔓兒、五郎和小七,三個孩子好像沒看見連守信的示意一樣,齊刷刷扭頭,然後,三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就都湊到連蔓兒手裡的契紙上,做認真研究狀。
連守信很尷尬,只得乾咳了兩聲。
“繼祖就要考試了,可和五郎和小七不一樣,少念一天兩天的書都沒啥事。”連守仁接過了話頭,一本正經地說道,“這事昨天繼祖就說了。繼祖的先生對繼祖這孩子很看重,讓他這一年都不能鬆勁兒。這幾天,別人放假了,繼祖不能偷懶。繼祖的先生把自己在私塾裡的屋子借給了繼祖,讓他趁這幾天,好好溫書。”
“啊。”連守信就啊了一聲。
屋裡的其他人,包括連老爺子都沒做聲。
“爹,我們打算明天就開始種地。正好五郎和小七都放假在家。”連守信想起了來這的目的,就對連老爺子道。
“你們打算先可哪塊地開始種?”連老爺子就問。
“就先可南面那六畝地開始,六畝地,都種花生。”連守信就道。
“這個對勁。花生嬌貴,正好趕著剛下雨,現在種正好。”連老爺子就點了點頭道,“我也打算先可南面的地開始種,也是種花生。明天就種,今天早上你二哥他們去上工,我交代給他們了,讓他們跟工頭請個假,這幾天家裡得種地。……等地種完了,再讓他們回去幹活去,啥時候地裡活忙不開了,再讓他們請假。”
原本,連老爺子只是打算讓連守義幾個在春耕前去山上幹一段日子,春耕後,就不再去了。現在改變主意,自然是因為偷釀葡萄酒,連家家底被完全掏空了的緣故。
一大家子,只有加倍幹活,才能把日子過下去。
“老四,這個事,還得你在老黃那幫著說兩句。”連老爺子就對連守通道,“別因為這事,再讓你二哥和三哥他們把差事給丟了。”
“行,這事我跟老黃說。”連守信想了想,就答應了下來。
“老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