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老宅這些人,現在要說親、娶媳婦,那就是四郎了。
連守信雖然這麼想,但卻沒有說話。他並不想當老宅的家。
“原先啊,這個事我不能提。”連老爺子語氣和緩,帶著些哀傷,還有討好,“可如今不一樣了。還得多虧了五郎,五郎這孩子出息了,給老連家長臉。咱這門庭也算不一樣了,以前你大哥、二哥那點事……”
說到這,連老爺子就看連守信的臉色頗有些不悅,連老爺子忙將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另外斟酌著字句,可又找不到合適的,只好乾脆將後半句話給略了過去。
“一筆寫不出兩個連字,你們一奶同胞,打斷骨頭還連著筋。他們不好,多少也給你臉上抹黑。你們那邊好了,多少他們也跟著借光。別人咋說、咋想,那是別人,咱們自家人沒有不向著自家人的。”
“你大哥和你二哥,你二哥就那樣了,他就是賴,嘴也不好,沒心沒肺的,他鬧騰不起啥來。你大哥,”連老爺子又看了連守仁一眼,接著打了個唉聲,“你大哥他知道錯了,回來後,他沒少吃苦,他自己也說了,從今往後,就老老實實地做個莊稼漢。”
“你大哥四十多歲了,你看他頭髮都白了,我倆走一塊,人家從背後看,還以為他是老我是少。”連老爺子說到這,眼圈一紅,就掉下淚來。“老四,你看看,你大哥他……可憐啊。”
連老爺子的最後一句話帶上了顫音。
不是要說娶親的話嗎,可提起的卻不是四郎,而是連守仁!連守信就有些明白了。他扭過頭去看連守仁。連守仁坐在長凳上,腰背佝僂著,眼圈也紅紅的,看上去是有幾分可憐。
“這男人啊,沒個女人服侍著就是不行。我和你娘都是一把老骨頭了,我們還能活幾年。你們別的不說,這都一對一雙的,總有個人照看。我放心不下你大哥啊。”連老爺子擦了擦眼淚,“以前我沒提過這個事。現在,五郎有大出息了。那不是有一句話,叫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
“老宅這邊,這兩代是沒啥大念想了。就本本分分過日子。他過日子,就得成個人家。尤其你大哥這個歲數,得找個人照看他。另外,這男人沒個媳婦,出去也讓人說道。”
“要讓人說,五郎那麼出息,他大伯是個光棍腿子,這話好說不好聽。於咱們老連家一大戶,誰的臉上都不好看。”
“我的打算那,是趁我還硬朗,給你大哥再說給媳婦。老四,這個事,就需要你點個頭,這個親事的錢,我這都準備下了,從容的。”
從容,這裡並不是說態度從容,而是說銀錢寬裕,辦事足夠了。
連老爺子正說著話,就聽見外屋哐噹的一聲。
“誰在外屋那,幹啥那?”連老爺子正說到關鍵處,被一下子打斷,頓時火氣就上來了。
誰知連老爺子連問了兩聲,外屋都沒人答言,反倒是有腳步聲往外面去了。
“進來人了,大白天的?繼祖,看看去。”連老爺子就道。
這個所謂的進來人了,可不是家裡來了客人,而是家裡進了賊的意思。
三十里營子民風淳樸,老宅高牆深院、院門也是厚板的木門,因此白天進賊這種事幾乎是不可能的。連繼祖聽連老爺子的話起身往外屋去。
“二嬸,你幹啥去,這外屋的水瓢是你摔的不是?”連守信沒起身,坐在屋裡,就聽見連繼祖在外屋朝外面道。
“不是俺,俺沒進上房。”接著,就是何氏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遠,往大門的方向去了。
一會工夫,連繼祖回到屋裡來。
“應該是我二嬸,著急忙慌地往外走。不知道是想幹啥。”連繼祖進屋後,就說道。
“別管她,那出不色的!”連老爺子低喝了一聲。
“老四啊,你說這個事咋樣?”連老爺子又將聲音放緩,看著連守信問道,“我想趁著我還活著,把這件心事給了了。”
“爹,這個事,你問我?你不應當問我啊。這個事,我不好說啥。”連守信說著就站起身,“爹、娘,那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家裡還有事。”
連繼祖和連守仁都忙站起身,連老爺子也有些詫異地看著連守信。
“我走了,你們在屋吧,不用送。”連守信低著頭,大步出了屋子。
連守禮跟著連守信一起來了,就坐在旁邊一直沒說話。這個時候,他看連守信走了,就也站起身要跟著走。
“老三,你等等。”連老爺子沒攔住連守信,就忙攔住了連守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