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就打量連守信。
“看我幹啥?”連守信發現了,就問。
“孩子他爹,今天這個事,你咋看啊?”張氏有些小心地問道。張慶年兄弟打了連守義,張氏怕連守信心裡有啥想法。
“還能咋看。”連守信就道,“這個事,擱誰,也都得說是他二伯不對勁。沒有那麼說話的。這要是擱別人家,就在席上就得鬧起來。”
“打了就打了吧。他二伯這個人,跟他咋說,他都不疼不癢的,要是打了這一頓,能消停點兒,也是好事。這是在咱家,他胡說八道地,他大舅他們就算打他,那手下也能有個準頭。要是他這脾氣不改,啥時候跑外頭也犯渾,人家對他可沒啥客氣的。”
張氏聽連守信這樣說,心裡那一點小小的擔憂就散了。
而連守信這樣說話,是有因由的。這還是上次連守義他們去服勞役時候的事,是里正告訴連守信的。服勞役的,自然不只是三十里營子。甚至不只是青陽鎮的人。就有一回,連守義因為說話不注意,惹了別的鎮子上的人,人家當場就不讓了。若不是三十里營子一起去的人攔著、勸和,連守義那次就得捱揍。
“以前他二伯在家裡的時候,還沒這樣。就是在太倉待了那一年。毛病不咋地就多出來這麼多。”連守信又皺眉道。
“在太倉那邊,不是借人家光,手裡有點權勢嗎,當大老爺,那可不就是愛說啥說啥,人家還都得捧著他,說他說的對。' ~'從太倉是回來了。脾氣也養成了。”張氏就道。
夫妻倆說了一會話,張氏又出門看連蔓兒和連枝兒那邊已經熄了燈,這才回來,也將燈熄了,夫妻倆上炕睡覺。
夜色漸濃。大多數人家都睡了,不過,村子裡還是稀稀落落地有幾點燈火。
連家老宅上房東屋,就還亮著燈,連老爺子和周氏誰也沒有躺下,就坐在燈前,唉聲嘆氣的。
“……這把老二給打的,血葫蘆似的。老張家是陽棒了,這放以前。他們家哪敢啊。”周氏絮絮叨叨地數落著,連守仁被打,周氏還是有些心疼的。而且,張家是上門來,幾乎就是在她們眼前打的人,周氏這心裡。肯定舒服不了。
“老四媳婦不是個東西,這是記仇,肯定是她背後挑唆的,讓她兄弟來打的老二。……這是打給咱看那。這就是不能打咱倆,要是能打,估計也打了。那張家老頭,說話好像挺敞亮,一口一個老哥哥、老嫂子地叫咱,你沒看他,那正經是一臉兇相啊。”
“當初就是你著急給老四定媳婦,說啥怕晚了,定不上。還說啥,跟老張家知根知底。今天后悔了吧,那是啥人啊,沒老沒少,一點規矩都沒有,跟那鬍子似的。”
“你沒聽老張家那媳婦吵吵的是啥?她那哪是跟老二媳婦說理啊,她那是打我的臉啊。老四媳婦有能耐她自己來跟我說,讓她孃家人出頭她算啥……”
“得了得了。”連老爺子聽的有些不耐煩,就朝周氏擺手道,“今天這事,該咋說咋說,是老二不對。換了是誰,這個事也得鬧個明白。”
“照你那麼說,他們還打出理來了?”周氏就道。
“誰讓人家佔著理啊,咱腰板不硬那。' ~'”連老爺子就嘆息道。
“佔理咋了,他還得理不饒人了?”周氏就道,“以前咱都不說了,老四分家以後,日子過起來了,過年過節地往那邊捎東西,哪回少了。這還是擺在明面上的,背地裡,老四媳婦不定咋往家裡摟那。”
“別說那用不著的。”連老爺子就道。
“我猜逢的不對?我這還往少裡猜了。”周氏眯著眼睛瞧了連老爺子一眼,就道,“老四那一股,都心狼,記仇,跟咱們不親。五郎、蔓兒那幾個孩子,也都往他姥爺家裡使勁。給咱送點東西,都抽筋拔骨的。”
“不讓你說,你還總嘮叨個啥?”連老爺子煩躁起來。
周氏哼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哎……”連老爺子長長的嘆息,“老二啊,嘴沒個把門的,真讓人操心。”
燭臺上的蠟燭已經快燒到盡頭,火苗忽明忽滅地跳動的厲害,周氏又看了一眼連老爺子,招呼一不打一聲,就將蠟燭吹滅。
屋裡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
“咋還把燈給吹了,我還這坐著那。”連老爺子就抗議道。
“你摸黑坐著吧。”周氏就道,“這蠟燭不得花錢買,你手裡有幾個錢,還當你是個大財主那?”
周氏就脫了衣裳,躺進被窩裡。連老爺子悶悶地又坐了一會,也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