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是用剛燒好的滾水泡的茶,因此茶水很燙。蔣氏穿著棉衣。還不覺得怎樣,連朵兒卻被燙了個正著,一下子,手就紅了。
她是嬌養長大的,性子又傲慢。受不得苦,就驚叫了一聲,立刻鬆開了手。茶杯落在地上,立刻就摔成了兩半。
大過年的,摔碎了東西,這本就不是什麼好兆頭。而且,在連家,打破碗盞,是一項極大的罪。連蔓兒原身還留有些模糊的記憶。其中最為清晰的,就是曾經有一次打了個碗。
她記得,她被周氏幾乎罵死,連續幾頓被周氏惡狠狠的目光盯著,都不敢吃飯。最後,那個碗被埋在了後院的牆角。從那以後。她不論拿什麼東西,都戰戰兢兢的,生怕有點差錯。她寧願摔壞了自己,也不敢讓手裡的東西有分毫的損失。
幼小的她,有很多事情都不懂。認為摔壞了碗,是一件大壞事。而做了這件事的她,是個很壞、很壞的孩子。因為周氏,以及家裡大人們的態度,摔碗這件事,甚至還蒙上了一層恐怖、神秘的色彩。
後來,那個連蔓兒大了一點,就覺得那是生活貧苦的緣故。
當然,現在連蔓兒的身體裡換了另一個人,她也早就明白了,周氏那樣對待她,並不是生活貧苦的緣故。
現在,連朵兒摔壞了茶杯,這是一套白瓷的茶杯,是連老爺子特意買來,過年待客的。
周氏從炕上探身,看見茶杯碎了,立刻就變了臉色,指著連朵兒的鼻子就罵開了。
“……喪門星,白吃飽的丫崽子。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一點也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讓你乾點活,你總的要點手工錢兒。老連家養活你這個廢物,賠錢的東西!你不用拿你那大白眼珠子翻了我,肉尖心,和你那娘一模一樣,一點都不帶差的,以後,也是個禍害。' ~'”
連朵兒的手燙的有些疼,可沒得到安慰,卻迎面就被一陣痛罵。連朵兒氣急,可她嘴上卻並不伶俐,而且還有些懼著周氏,就不敢還嘴,就一邊抬起手臂抹眼淚,一邊嗚嗚地放聲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周氏就更生氣了。
“你還腆臉哭,黑心尖沒安好下水的討債鬼。摔,把那些好盤子好碗都拿出來讓你摔,你也不看看你那樣,賣了你都換不來一個好碗……”周氏越罵越氣。
“得了,得了。”連老爺子見周氏有罵起來沒完的趨勢,就擺了擺手道,“趕緊把東西收拾了,一會還得來人那。”
“爺,奶,這不怪朵兒,是我,是我……”蔣氏忙就解釋道。
“我都看見了,你別淨護著她。”周氏就道,“木橛子似的,讓她乾點活,一點會來氣兒都沒有,拉著一張臉比馬臉都長,誰欠了她多少吊錢,一臉討債鬼相。”
連朵兒哭的更厲害了。
“還戳在這嚎啥喪!”周氏就又罵道,“滾遠點,別在跟前礙眼,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蔣氏就急急忙忙地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片,拉著連朵兒出去了。
很快,蔣氏又回來了,並給連蔓兒換了一碗新茶。
“……剛才都是我不小心……”蔣氏還跟連蔓兒解釋。
“多謝大嫂了。”連蔓兒笑著接了茶,向蔣氏道謝。
剛才的事,離的遠的或許看不真切,但連蔓兒卻看的清清楚楚。是蔣氏的眼角餘光瞥見了連朵兒的動作,那個時候,蔣氏就變了臉色。然後,飛快地隔在了連蔓兒和連朵兒之間,甚至因此還撞翻了連朵兒手裡的茶杯。
蔣氏是個聰明人,見機的快。
這邊廂。女眷們都沒什麼話說,因為周氏太難討好了,誰也不願意去觸黴頭。連蔓兒倒是知道說什麼話能討好周氏。不過,她不想那麼做。而連老爺子那邊,卻和連守信、五郎嘮的挺熱鬧。
“一會從這出去,還上哪去?”連老爺子問連守信。
“先哪也不去,得先回家。……有來拜牌樓的,得接待接待。下晌再接著出來拜年,這一早上。我們就只上這來。”連守信就道。
說到拜牌樓,連守信就站起了身,向連老爺子和周氏告辭。
因為連守信的話,連老爺子也就不好阻攔。
一家人就從屋裡出來,連老爺子和周氏還是坐在炕上沒動。別的人都送了出來。走到外屋,坐在灶前燒火的古氏就急急忙忙地站了起來,臉上帶著謙卑、討好的笑。
“……朵兒毛手毛腳的,沒傷著你吧,蔓兒。蔓兒,你別和朵兒一般見識。她呀,連你一個小手指頭都跟不上……”
連蔓兒嘴裡含糊地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