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捆。”周氏道,“吃晌午飯前,你把那些柴禾拾掇好。下晌,再拾掇十捆。”
連蔓兒暗笑,何氏想撿便宜,可惜周氏不會向縱容連秀兒那樣縱容她,這下撞上鐵板了。
所謂的拾掇柴禾,就是拾掇高粱杆。鄉村人家每一樣東西,都要派上用場。將高粱杆上的葉子扯下來,用來燒火,只留下光禿禿的高粱杆,明年種菜的時候就要用它來夾帳子、搭黃瓜架、豆角架。
何氏當然不願意,挑豆子雖然麻煩,可坐在炕上暖暖和和地,要是出去拾掇柴禾,就得在風雪裡站半天,外面的雪是不大,可風不小。
“娘,俺還是挑豆子吧。”何氏腆著臉笑道。
“把你二伯孃挑的豆子給我。”周氏就沉下臉,對連蔓兒道。
連蔓兒瞟了眼何氏,就將她挑的半笸籮豆子遞給周氏。周氏接過去,用手在裡面扒拉了幾下,就撿出一粒沙子。
“這就是你挑的豆子。你眼睛長後腦勺去了。幹啥啥不行,還不拾掇柴禾去,等我伺候你是咋地?”周氏對何氏瞪起眼睛。
一粒沙子,混在豆沙中,被誰不小心吃到了。磕掉一顆牙齒,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何氏還真是粗心。
何氏自知理虧,不敢違拗周氏。就慢騰騰地下炕,嘴裡一邊咕噥著“就撿俺們這老實的欺負”。
“柴禾不收拾完,你別回來吃飯。”
周氏又加了一句。何氏這才撅著嘴出門去了。
“這一笸籮。都重新挑。”周氏把笸籮裡豆子都倒進大笸籮裡,然後將空笸籮遞給連蔓兒。
連蔓兒就坐了何氏空出來的位置,小七也跟著湊過來,幫連蔓兒挑豆子。
“這不是玩的,好好挑。”周氏就道。
小七就撞了連芽兒一下,“這不是玩的,好好挑。”
連蔓兒覺得有些好笑,小七這傢伙也會欺負人。尤其是有哥哥和姐姐在跟前撐腰的時候,不過這孩子心眼好,欺負人也就是調皮。不會過分。小七欺負的人,僅限於連芽兒、連朵兒和六郎。
連芽兒挪了挪身子。慢吞吞地挑豆子,也不說話。她的性子既不像連守義,也不像何氏,平時在家裡就被四郎和六郎兩個欺負。
“五郎那,咋沒來?”連秀兒突然問道。
她們家發了豆芽,每天都有人來買,屋裡當然要留人照看。張氏想上午的活計,用不著幾個孩子,就只帶了連枝兒來。五郎在西廂房看書、寫字,接待可能來買豆芽的人,連蔓兒和小七是閒不住,好奇,所以也跟了來。
張氏就要說話,連蔓兒卻搶在了前頭。
“我哥在外邊,和四郎、六郎在一塊那。”連蔓兒就道。
“都玩野了,也不知道回來幫著幹活。”連秀兒就抱怨道。
大家都不吭聲。
人多幹活快,將近晌午的時候,豆子就挑好了。張氏和趙氏找了兩個大木盆,倒了水洗豆子。豆子雖然挑乾淨了,但是上面沾有灰塵之類的東西,也要洗掉。將豆子洗淨後,又另外換了水,將豆子泡上,這一上午的活計才算完。
“那我們先回去了,下晚兒再過來。”張氏就道。
“去吧。”周氏道。
連老爺子似乎要說什麼話,想了想,最後還是沒有說。
連蔓兒幾個就從上房出來,雪粒子還在下,比早上小了一些。連蔓兒特意朝大門口看了一眼,那裡擺了一排的柴禾,不過卻沒看見何氏。
“肯定又上哪家串門去了。”張氏小聲道。
回到西廂房,連守信和五郎已經在燒火做飯了。
“晌午咱吃啥?”小七就問。
“還是三和麵的饅頭,酸菜凍豆腐,再炒個酸辣味的豆芽,咋樣?”連守信和張氏商量。
“行,晌午多吃點,晚上吃餑餑,還不知道啥時候那?”張氏就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連守信笑道。
所謂三和麵的饅頭,就是用黍米麵、雜豆麵,加上少許的白麵蒸的饅頭,因為加了白麵,吃起來口感好了許多,而且也很頂飽。豆芽菜就是加幹辣椒炒,出鍋之前特意加點醋,酸酸辣辣十分爽口。他們一家人都很愛吃。
酸菜凍豆腐是他們這裡冬天的家常菜,將酸菜切絲,買了白豆腐放在外面凍的透了,吃之前拿進屋來化一化,切成小塊放進酸菜湯裡燉。
現在夜裡屋子外的溫度,已經達到零下十幾度的樣子了,白豆腐在外面凍上一個晚上,一塊塊地比石頭都硬,能打死人。可是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