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罵了,我也不怕你們誰上那邊去獻勤兒、告狀去,我罵我自己個,誰他也管不著!”罵完了這一句,周氏立刻用目光將屋內的幾個人都掃了一眼,聲色俱厲地道。
“娘,你自己個這罵有啥用。你咋不當面罵,要不,就上他門口罵去。”連守義咧著大嘴。就道。
周氏是最受不得激的性子,聽了連守義這樣說,她先是一愣,緊接著。臉就漲的通紅。如果這個時候低下了聲氣。以後還怎麼在老宅眾兒孫面前擺威風,誰還會怕她聽她的話。
“你當我不敢?”周氏作勢就要下地穿鞋,“老二,你把那板車推出來,你推我去,我現在就罵他去。”
連守義心裡巴不得周氏去給連守信難堪,但真要這麼做的時候,他的心裡又怯了。若是別人要用板車推了周氏去罵連守信。他了不得地起鬨。但是要讓他去,他卻不敢。
這一下。不是他將住了周氏,反而是周氏將他給將住了。
周氏見連守義不動地方,嚷的越發大聲,氣勢洶洶,那個樣子似乎恨不得馬上就到了連守信的跟前,將連守信罵一個狗血淋頭。
蔣氏見這樣下去實在不成樣子,就暗地裡輕輕推了推連繼祖,遞過去一個眼色。
“二叔,我奶就氣頭上說兩句,你不勸,也別火上澆油啊。”連繼祖就道。
“奶,外頭冷,你老還是別出去了。”蔣氏就走上前來,將周氏又扶回了炕上,一邊和顏悅色地勸解道,“你老有啥話要找四叔說,讓人捎個話,要不,等四叔下次來,再慢慢說。這幾天,四叔那邊是忙的。四叔那個人,你們二老有啥話,好好地說,他都能聽。”
“四叔好歹是個官,是給老連家長臉,也給你們二老長臉。四叔也那麼打歲數了,奶,你好歹得給四叔留臉。他是奶的親兒子,奶嘴上咋說,那心裡不是還得惦記他。”
蔣氏輕言細語,周氏得了臺階,就不再嚷嚷著要去罵連守信了。
“……我腸子裡爬出來的,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拉扯大了,他能有今天?他不得報我的恩?每回來,就送這些亂七八糟的點心,還覺得挺大一塊事,對我們就挺好的了。這在他,那都算個啥?我還沒要求他啥那,他就嚇的那樣!”
“他那是怕我跟他要啥。他是不得已的,隔三岔五過來瞅一眼,他巴不得我們老兩口子早點死了,他負擔就輕了。”周氏一邊抹眼淚,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
蔣氏垂下頭,沉默起來。周氏的話,自相矛盾,她想勸也勸不了。因為周氏根本就不講理。她只能這麼聽著,讓周氏發洩怨氣,並盡力做到不讓事情鬧大,再進一步得罪了連守信那一家人。
“……他當了官了,他親爹親孃還沒跟著藉著啥光,就顧著他媳婦。就老四媳婦,那老張家出來的,她靠她自己個,就她那個受氣的樣,幾輩子她也就是那麼回事。她老張家哪來的那麼大的造化。”
“都是借我兒子的光,她不敬著我,她倒抖起來了。……她是特意穿那一身來的,就是為了嚇唬我來的,給我下馬威。不定還想著我給她下跪、磕頭那。我呸……她……”
罵到這,周氏又想罵髒話,不過她眼睛四下看了一眼,還是勉強忍住了。
連守信是她生的,她還可以說罵連守信的娘就是罵她自己個。她罵自己個,誰都管不著。可張氏並不是她生的,沒有這樣的便利。
“……都是她背後調理壞,不然老四不能這樣。你看見沒,她教小七說的那幾句話,那不是說給六郎聽的,也不是說給你們聽的。那就是特意說給我聽的。她就是告訴我,我再罵她,她就要打我板子,把我送大牢裡頭去。心狠啊,真心狠啊。”
“就她,也有那福氣穿那一身。她也不怕折了壽數……”
“奶。”蔣氏聽周氏雖然不敢再髒話連篇,但是說著說著,話語就越發狠毒,趕忙攔住,並岔開話題,“我爺咋地啦,咋這半天都沒吱聲?”
周氏發洩了一通,心裡略痛快了一些,聽了蔣氏的話,這才扭過頭去看連老爺子。
自打連守信他們走了,連老爺子就有些木呆呆地,也不說話,只是嘆氣。周氏罵了這半天,他就嘆了這半天的氣。
連守義幾口人坐在凳子上,聽周氏罵了半天,卻都是空話,這個時候也將目光轉向了練了老爺子。
“別管他。”周氏看了連老爺子一眼,隨即就扭回頭來,一臉都是不屑的表情。
“爹,你老倒是拿個章程出來啊。現在就這樣了,以後老四家的官越做越大,咱這幾口人,還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