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再見到鋼琴。兒時母親逼著自己學習鋼琴的記憶一下撲面湧來。那時他對鋼琴的愛好全被母親的逼迫消失殆盡,後來如願就讀著名醫科大學中醫系的本碩連讀,便再也沒有去接觸鋼琴。如今在這個時空再次看到,當真是恍若隔世。
母親當時的管教,鼓勵,疼愛……那些記憶肆無忌憚的突如其來,在心底流淌,成了一條此生永遠渡不過去的河。
熹逸的視線一直不由自主的跟著碧染,敏銳的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心裡禁不住的擔心起來。
“我……”沈碧染硬生生忍住將要撲面而來的淚水,喃喃道:“我曾經在一個故人那裡看過它……”
下面的使臣激動起來:“那小侯爺可會演奏此物?”
沈小哥學鋼琴學了足足十一年之久,還曾獲過獎,豈有不會之理?沈碧染呆呆的盯著那架鋼琴,家裡那架也是木質的這個樣式。他剋制不了想要觸控它的衝動,輕輕的點了點頭。
“既然碧染通曉此物,那為朕演奏一曲可否?朕很是好奇這從未見過的稀罕之物會是怎樣的天籟之音。”
“是,陛下。”
沈小哥慢慢走向那架鋼琴,坐下來輕輕撫摸過琴蓋,母親那張慈愛的臉又浮現在眼前。他雙手在琴鍵上恣意一劃,試了試音,一串純正清響的聲音叮咚響起。好琴!沈小哥心裡暗贊。
手指在琴鍵上開始靈動翻轉,一首The truth that you leave流瀉而出。這首曲自己曾彈過數遍,卻從沒像此刻般如此認真。
白玉般的手指在迷離的琴鍵上優雅的曼舞,琴聲是前所未有的悠揚動聽。靈動的前奏,讓人感覺有說不出的溫暖和希望,之後開始轉向悠揚溫婉,就像母親的安慰,情人的絮語,從未體味過的安心和幸福的感覺如小溪般緩緩流淌,充斥每個人的心田。接著手指舞動,節奏加快,開始蘊藏著淡淡的哀傷,然後哀傷越來越濃厚,沉重的化不開。沒有驚心動魄,也沒有歇斯底里,可那濃厚的哀傷卻讓人喘不過氣來。只覺得那逝去的無奈,離別的悲傷,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壓在心口,至死方休。最後,再一個收音,節奏緩了下來,千帆過盡,風輕雲淡,竟有一種力量和信念,直抵心底,化成溫暖的光,讓人邊流淚邊微笑。
熹瀚靜靜看著碧染,看他眼底的哀傷,聽他琴中的哀傷,心忽然不可抑制的鈍痛起來。
一曲終了,所有人還沉浸在那美妙的音樂裡回味,四下靜寂無聲。
“果真天籟之音。”東祈帝回過神來讚歎,“這琴既然只有無憂侯通曉,便賞無憂侯了,以後朕會去你那欣賞樂曲。”
“謝皇上恩典。”找不到理由推託,沈碧染跪地謝恩。
宴會到了尾聲,皇上退殿回了寢宮,百官也就沒有了顧忌,放下心吃喝慶祝,席上觥籌交錯,席下宮女太監一溜一溜的忙不迭捧著杯盞物什來來回回,為下面守歲做準備,一時間殿上人來人往,吵雜熱鬧,沈碧染在人群擁擠中卻是越感覺到自己的孤單。忽然想到句歌詞,“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不願在這殿上悶著,沈小哥掕了一壺果酒,出了殿,四處晃著,想找個清靜的地方靜一靜。冷風吹來,心裡愈發清醒。原來一直抑制著不願去想的記憶潮汐般湧上來,他還清楚的記得前世死去時汽車撞過身上尖銳難忍的疼痛,和若雅失措的呼喊。他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那個總是慈愛的叫自己小心肝的媽媽,再也見不到永遠默默支援他疼愛他的爸爸,再也見不到那個讓自己愛到失去自我的雅若。
那個時侯,他曾以為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一切都不會改變。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永恆。如果它流動,它就流走;如果它存著,它就乾涸;如果它生長,它就慢慢凋零。
心狠狠的疼了起來,一滴眼淚再也忍不住的下落。
眼淚弄髒了我的臉。碧染忿忿的想,狠狠抹掉淚,大大的灌了一口酒,忽然感覺有一個人在他身邊坐下來。
06。溜出宮
沈小哥扭頭一看,正是微笑著的熹逸。
那雙含笑的眼睛柔柔的,夜晚的月光下,收斂了他平常玩世不恭灑脫不羈的氣質,溫潤的臉龐讓人覺得溫暖和安心。
沈小哥怔了怔,剛看那些皇子們不都被大臣們圍住了麼,皇上已經那麼老了,太子之位不久就會定下,這可是互相拉攏關係的好時機。於是悶悶的問,“你怎麼在這?”
熹逸的聲音有一絲寥落的感覺,“那裡頭吵得慌。”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