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了十多日,離休學一月之期已所剩無幾。方破陣暗暗發愁,尋思:“眼看一個月便要過去,往後怎麼辦?我哪有空閒再去幫源峒練武?”左右盤算,始終沒個計較。方家村離幫源峒約有十里地,途中又需攀登高峰,來去非花上一個時辰不可,方破陣若要繼續從霍梅意習武,學前學後均是不得其便。無可奈何之下,自然又想:“看來只好請霍先生去後山,改在那兒教我武功,到時我晚上溜出來去跟他練上一個時辰,然後再偷偷回房睡覺,包管爹爹、姆媽發覺不了。”
他打定了這如意算盤,便去和霍梅意商量。不料霍梅意聽後,二話不說,一口拒絕,語氣之硬絕無迴旋的餘地。方破陣尚不甘心,再三懇求,可霍梅意裝聾作啞,只當全沒聽見,後來見方破陣纏得急了,索性拍**走人,留下方破陣一人搓手跺腳不已。小禾知道這事後,出主意道:“少爺,你再去跟他說,就說他再不應允,我便不侍候他啦!”
方破陣依言而行。霍梅意似乎早料他倆會來上這麼一手,絲毫不受威脅,淡淡道:“不再侍候老夫也行,請自便。”言下之意是:沒老夫相助,小禾能出得了幫源峒?方破陣哭笑不得,心中暗罵:“無賴!”去和小禾一說,小禾不免也是為之氣結。二人一籌莫展,別無良策,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到時再說。
這十多日中,方破陣或去店鋪購買,或從府中偷拿,遵約將日用諸物送去幫源峒。霍梅意在小禾照料下,舒舒服服,便也將剩下的五式二十招“鶴鳴八打”傳授給方破陣。方破陣心想日後自己須得上義塾唸書,霍梅意又不肯去後山,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跟他習武,眼下這大好時光可得加倍珍惜,因此霍梅意授招之際,他愈加用心,不敢有半分大意。
十多日中他只間隔了兩日,未去幫源峒。因由是他父親方庚處置完畢李六月古家之事,空閒下來,見他每日裡過晌俱是食畢即出,日落方歸,只道他是去和村中玩伴嬉戲,不免稍加管束,他生怕父親起疑,只得按下性子,老老實實在書房溫習了兩日功課。
這日他又去幫源峒,在山洞左首那塊草坪上習練“鶴鳴八打”。他依照霍梅意所授,循序將最後的“露降鶴警”、“鶴嘴鎬”、“楚天鶴唳”、“鶴立雞群”等四招一一打出,待練熟之後,又從最後一招“鶴立雞群”反序練上去,力求招式轉化如意。
正練得有滋有味,樹林外忽有說話聲傳來。他練拳時心無旁鶩,本不該輕易受外界干擾,但這一陣說話聲甚是響亮,其聲嘈嘈,非止一人所發,加之峒中靜謐,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他聽出這聲音決非霍梅意、小禾所發,不禁大為詫異:“這可怪了,誰會來這裡?”收起架式,忙去林外察看。
一出樹林,只見山洞洞口站著一人,此人雙手揹負,昂首望天,一臉倨傲之色,正是霍梅意。霍梅意身前三丈外,高高矮矮,一字排開地站著四男一女五個人,這五人除一人而外,人人身著白袍。此刻五人臉上神情凝重,目不稍瞬,視線落處,盡在對面的霍梅意身上。五人身後,另有一少年站立著。
方破陣一見到這少年,心中突地一跳,失聲叫道:“十三哥!”這少年正是方臘。方臘見方破陣瞪大雙眼向自己望來,便向他微微一笑,垂下右手,輕輕搖了搖,示意他眼下不可多話。
霍梅意見方破陣到來,向他怒目而視,狠狠罵道:“臭小子,你曾當著老夫面發誓,決不將老夫的行蹤洩露出去,怎地不守諾言,引來這一大批狗奴才?哼,待會看老夫怎麼收拾你!”
方破陣決計想不到會在此處遇上方臘,一時間腦中種種疑問紛至沓來,一片迷惘,被霍梅意這麼一罵,反倒驚醒過來了,正要開口辯白,忽見來人中一人越眾而出。他自見方臘,驚異之下不免有些魂不守舍,也沒來得及細看這五人的長相,這時見到有人站了出來,自然而然將目光朝這人身上投去,一望之下,登時嚇得臉色發白。只見此人頭戴華陽巾,身穿寬大褐袍,仙風道骨,赫赫然便是那位救過十三哥性命的過路道長,然而,霍梅意不是已明明告訴過自己,這位道長早已斃命,早已命歸地府了麼?驚懼交加,又糊塗了。
只聽這“去了地府”的道長說道:“霍先生不必責怪這孩子,我等發覺閣下的行蹤,決非此子之過,乃是另有他因。總之一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閣下處心積慮,盜去我教鎮教神功,一路上又是詭計百出,哪知機關算盡,到得頭來,終歸難逃我等手掌!”
霍梅意仰天一陣狂笑,說道:“仇道人,你命大得很啊!那日你同死鬼丁都護追上老夫,糾纏個沒完沒了,丁都護被老夫一掌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