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低語,“明昊,我在等。”
“你不會讓我等太久吧?”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也許你並沒有意識到,對人類而言,活著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
“已經好幾個小時,明昊,你太慢了!”
我想提醒何老闆,實際上我離開這具身體才一個小時,顏色單調的空間令他產生了時間感混淆,可能某些過於動盪的情緒也是原因之一——但目前寄生的宿主並不具備完善的語言功能。
或許我應該快點回到原宿主身體裡去,才能避免眼前的場景就跟拍狗血肥皂劇戲似的,令人無法忍受地往煽情和苦情方向一路滑去。
我悄然潛近時,何遠飛彷彿有所感應地轉頭望向牆角:“……是你嗎,明昊?”
老闆,你該做的是投訴這所醫院的衛生狀況,而不是露出這種又驚又喜的表情——那不過是一隻蟑螂!
我趁他轉頭的空檔,將無數細如棉線的交接器鑽入病床上的身體,安靜而利落地完成了宿主轉移。
迅速檢查了一下,還好,體細胞還沒有衰竭到無法修復的地步,我又開始幹起了自從寄生在這個名叫裴明昊的人類身上後,幹得最為熟練的活計。
半小時後,我在重新開始震顫的腦電圖波形中睜開雙眼。
“——明昊!”床邊的男人失聲叫道,一種乍然怒放的狂喜如煙火般從他臉上迸發出來。他不自覺地抽了口氣,從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哽咽,聽起來像某種含義不明的嘆息,然後用微微顫抖的手指將我的掌心覆蓋在他額頭上。
“糖。”我吐出一個字,累得想要立刻休眠。
“在這裡,”他從床邊的桌面上取來一個裝滿糖漿的玻璃杯,“我叫人運來了幾十上百箱,堆在隔壁房間,各種品牌各種口味都有。”
接連灌下七八杯糖漿後,我終於有了說話的力氣,“特地給我準備的嗎,真是奢侈,可惜我不是蓄電池,沒有能量儲備功能。”
他輕笑道:“沒關係,就算你吃一顆扔一箱,我也不會破產。”
“你會不會破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立刻離開醫院,我們都會上明天的報紙頭條,我敢打賭大標題一定是‘死而復生!見證現代醫學無法解釋的奇蹟’。”
好奇害死貓
入夜時分,我回到何遠飛位於洛杉磯的別墅,進門就看見杜衡穿著套白色休閒裝,舒舒服服地斜躺在沙發上看新聞,絲毫沒有被暴力綁架後的心理陰影。
“嗨,來看這個,”他頭也不回,把手掌伸出沙發背招了招,示意我們看電視螢幕——那不是電視臺播放的新聞,是一條網路資訊配上一段有些模糊的影片。
“或許這事兒你們已經知道了。有夠匪夷所思吧,那座軍方外勤基地整個兒消失了,連水泥渣都沒剩,原地出現了個深不可測的天坑……政府全面封鎖了這件事,有人剛好用DV拍下了當時的場景後上傳到網路,雖然只有十幾秒,但還是可以看得出來——”
他按下暫停鍵,衝過去指著影象的中心點:“看這裡!這是個奇點!就是它引起了重力持續增強,強到超越物質本身承受的極限時,所有物質都向這個點無限坍縮……太漂亮了!一個完美的黑洞!可惜體積太小,蒸發得太快,否則我們的衛星就能拍到世界末日的奇景了。”醫生得意洋洋地解說,好像那個微黑洞是他的傑作一樣。
何遠飛無法置信地盯著螢幕上那段迴圈播放的影片,又回頭看了看我,最後捏著眉心低聲感嘆:“你帶給我的心理震撼從不封頂嗎?一個黑洞……天知道下次是什麼!親愛的,除了對我,我想你對這個星球都得更溫柔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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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另外一些具有侵略性的寄生者來說,我覺得我已經算是溫和派了。當然,偶爾在處理麻煩或情緒波動時,我可能不太控制得住力道。
好在這個星球雖然外殼脆弱、質量惡化、文明落後但生命力頗為頑強——這一點倒是跟站在它食物鏈頂端的生物出奇的相像。
此時,這群生物中的一個似乎被觸動了神經興奮點,仍在喋喋不休地發表觀後感:“你知道這段影片上傳後第一個小時的點選率嗎?超過兩千萬!所有人都在猜測黑洞是怎麼形成的。有人說是天降隕石,其中含有某種可以製造奇點的物質,有人說是軍方正在進行的某項秘密實驗……但我更傾向於,某種生物——地球上未知的,或者根本就不是來自地球的某種生物——引發了這個黑暗深淵。”醫生扶了扶眼鏡,若有所指地望著我,嘴角帶著可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