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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別說呢,我先時聽了這個,就想著是不是該叫個小丫頭去薛姐姐屋裡掃一掃,只怕真能掃出的層珍珠粉也未必。呀,前個兒我怎麼就忘了這茬呢。”黛玉側著頭望著她笑。
寶釵笑得恨恨的道:“只林丫頭這張嘴,再沒人說得過的。”
賈環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林姐姐有話直說,再不騙人的。”
眾人不妨他說出這等話來,不由都一怔。倒是黛玉面色不改地介面道:“人無信不立,環兄弟也是信人也。”說著捧起自個兒用的一個茶杯對賈環一含首,也將那淡而無味的茶一飲而盡。
黛玉與賈環之間的平衡極之有趣。他倆的紛爭原從內書房裡那場撕書之亂說起。賈環之後也數次與黛玉為難,黛玉先禮後兵,拿一日正正經經同他道:“你同寶玉都是我表兄弟,我自是一視同仁。你若尊重我,我自尊重於你。你若對我不敬,我也不會客氣。”
賈環初時哪裡聽。可其後黛玉言行一致,但凡他惹到她,大錯向賈母訴冤。小錯找鳳姐評理。吵架吵不過她的丫頭;打架?嗯,算了,風險太大;弄壞她的東西?那是一定得賠的……最後賈環也知道了,這個丫頭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且如寶玉一般是自己惹不起的人,不說自個兒,就是姨娘也是在她手裡吃過癟的,說不得只好偃旗息鼓。
他不再針對黛玉後,才漸漸發覺黛玉待他果如她言,與待寶玉一般,見面也打招呼,也與他說起功課,若有想要的頑意兒,正經同她說,她能給的就給,不能給的一定大大方方地說清理由。各色禮物有寶玉的一份,絕不短他的那份,且成色用料絕不糊弄他半分。到最後一清點,一年所得各色物件,只有黛玉給的最好。是以他姨娘在屋裡罵歸罵,回回見了黛玉卻仍是賠笑問候,也不許他當面無禮。
但他若想仗著關係好一點涎著臉嘻罵吵鬧,則她也能說翻臉就翻臉,當堂將他打出去也是有的,賈環要不服吧,卻親眼瞧見黛玉待寶玉也是如此,叫他又說不出不服的話來。且黛玉並不管他待旁人如何,他只在黛玉面前小心些就是,倒也無人覺得他短了威風。是以近年來他與黛玉倒是更相安無事了。只似今日這般當眾說出此話來,倒是頭一回。
眾人只寶玉說話最隨意,點著頭道:“你今日這話說得極是。”
賈環也不知自個兒拾錯了哪根神經說出這等話來,聽了寶玉此話更有些惱羞成怒。卻被黛玉伸手按住道:“他素日說話也是如此,是你們總不愛好好聽他說完。”
好罷,今日不只寶釵錯亂了,好象大家的認知都有些錯亂。一時又無人接話了。
黛玉撇撇嘴,看了賈環一眼,問道:“再來一杯?”
賈環無語,點點頭,想想又大大咧咧地道:“不喝茶了,喝得肚子都餓了,你的點心呢。”
黛玉從善如流,揮手讓人上點心。——她只求與賈環和平共處這幾年,未來他是個禍害?關她什麼事。
“這個桂花如意卷太甜了,這個是棗糕麼,嗯,也甜得很……不過我姨娘愛吃,你一會兒給我裝一盒罷。”
“好。”——好罷,其實姓賈的都是討嫌鬼轉生的吧。
十五一過,賈府就著手開始規劃新園子。賈赦、賈政帶著賈珍來給老太太請了回安,大致上說了些構想。這一回響應皇上省親旨意並非只是他們一家,是以一方面需打聽著吳貴妃、周貴人等家的動向,不能與他們差得太遠,墮了自家的名聲;一方面又要趕緊地尋地,尋工匠,繪園子的圖,各色工匠能先定下來要趕緊訂下來,京中的統共只那幾位繪圖的高手,想要推陳出新,只怕要派人往南邊尋去……幾位老爺揚揚灑灑地說了半日,賈母老太太做了會議總結:凡事量力而行,有多少銀子辦多少事。
只是,黛玉聽著府裡面風風火火的傳言,想起之前傳得什麼吳貴妃家在京郊看了塊百餘頃的地,年前就已定下了,只等過完年就開工;周貴人家賣了京郊好幾個莊子,說要將京城西邊一大塊地都圈了起來做別院,有背景硬的幾家不願搬,好似前個兒已將此事告到了京兆尹處;再看看賈府領銜辦事的幾位摩拳擦掌的模樣,府裡從上到下莫名興奮的氣氛……哎,賈母那兩句話,只當白說了。
看著這樣賈府,黛玉不禁著實佩服起當今聖上來:人有可能拉住單匹發狂的馬,但卻無人能攔住一群狂馬。聖上的省親旨等同於激起了群馬狂奔,現在的賈府只是跑在這群狂馬中的一員,你想不跑都不行,更何況,這匹馬自個兒就沒想過不跑。
……哎,你們就沒人想到過:跑到第一的沒有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