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只聽一把剛毅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
“冒犯之處,還請前輩見諒。”
緊接著,一道飄逸的身影,擋在了清微道人的面前,眾人一怔。
慕容龍幽一臉堅毅,神色平靜如水,定定地站著那裡,面對著這一個威震天下的蜀山第一人,竟是看似沒有絲毫的畏懼。
洛雨菲臉色一白,她身旁的葉千帆亦是深深苦笑一聲,這個師叔身為崑崙瓊華宮這一代的首席大弟子,面對這等關乎宗門名譽之事,自是絕無迴避之理,可燕驚塵可是與洛宮主一樣的神人啊,威嚴豈是他們這些後輩所能衝撞的?
燕驚塵皺了皺眉,淡淡地看著眼前年輕人,也不說話,慕容龍幽在他的注視之下,臉色卻是漸漸蒼白起來。
他身為洛天衣的親傳弟子,自是聽師父提及過這位與他素有淵源的蜀山第一人。
放眼整個世間,能讓崑崙瓊華宮宮主視為至交與對手惺惺相惜的,或許也只有眼前這個白衣如雪,如同和整個天地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的男子。
“你是他的弟子?”
半晌,燕驚塵移開了目光,忽然淡淡問道。
慕容龍幽強忍著那股懾人的壓力,深深呼吸一聲,道:“是。”
燕驚塵眼神中微起漣漪,彷彿在想著什麼,過得片刻,他忽的冷哼一聲,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你們走吧。”
話語落下,漫天肅殺的凌壓,也如潮水一般退去。
崑崙一眾人頓時如臨大赦,繃緊的身心一鬆,竟有種隨時軟倒的感覺,清微道人與幽玄道人互望了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的苦澀,暗自鬆一口氣後,臉色冷峻,卻是一聲不吭地離去了。
他們身後的幾個弟子見狀,紛紛強撐著身子跟隨而去。
慕容龍幽嘆了口氣,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說著,他向燕驚塵尊了一個後輩禮,轉頭向等著他的洛雨菲和葉千帆示意一下,三人在所有蜀山弟子的目光下,離開了這裡。
寧遠世看著垂手靜立的燕驚塵,微微一笑,走了過來,道:“這個在你的凌壓還能保持平靜的年輕人,雖說你沒有刻意為之,這份修行,也實屬了得了,不愧是洛天衣的弟子。”
燕驚塵一臉淡漠,沒有理會他,隨著一道張牙舞爪的閃電裂天而出,那頃刻的微光過後,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風雨之中。
上官夕與凌楓道人見狀,搖了搖頭,也走了過來,嘆道:“燕師弟的道行,當真驚世駭俗,他的行事,比起當年卻更要直接了。“
寧遠世卻不在意,他輕輕抬頭,眯著眼往後山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似笑非笑,揮了揮手,淡淡道:“讓弟子們散去吧,這雨,不知什麼才停。”
……
※※※
後山深處。
連綿起伏的山脈深處,有這麼一座巍巍入天的山峰,在四周大大小小群山之中,顯得那麼的突兀,那麼的孤單——
整座山峰,壁立千仞,無所依倚,遠遠看去,如同一柄沖天落下的森森巨劍一般,猙獰地倒插在蜀山的大地之上,在此刻墨雲萬里的蒼天之下,顯得更加的幽深孤絕。
無盡的風霜雨雪吹打,日曬月寒磨礪,千萬年來,這裡有過多少蕭索而心死的足跡?
林辰默然垂手而立,在山腳之下,有些吃力地抬起頭,著這座終年人跡罕至的絕峰,遙遙天幕之下,但見得絕頂之處那片黑暗中,彷彿有無盡的滄桑迎面撲來,那股歲月的厚重感,竟似能摧毀一切一般,壓的人直喘不過息來。
恍恍惚惚之間,風如,在耳邊呼嘯而過,少年渾身上下,早已被雨水打溼,冰涼的衣裳,緊緊地貼在身軀之上,說不出的寒意襲人。
唯一讓他有所依靠,微微心安的是,臂膀上那若有若無傳來的那絲淡淡溫暖。
絕劍峰,旁近劍冢,已是禁地的範圍之內,來到這蜀山最重刑罰之絕地,林辰方駭然地發現,這裡有一股無處不在的無形威壓,沛不可當,他一身浩蕩的真元道力,竟被死死地壓到泥丸宮深處,動彈不得,這般熟悉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那在冰嵐雲閣之時,一身真元被龍丹緊鎖的日子。
“這樣的禁制,當真駭然聽聞,那‘萬劍穿心’之刑,豈非更加的……我能活下來麼?”
林辰心中暗暗忖道,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一聲,雙眸豁然睜開,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神色。
一定要活下來!
雨更急,雷鳴忽作,茫茫天地,一片蹉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