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柔聲道:“也許這只不過因為我現在已長大了,已懂得真正的愛,是絕不能太自私的。”
楚留香凝視著她,也不知是痛苦,是酸楚,還是感激?
他忽然發覺她的確又長大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也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是什麼使得她改變的呢?
楚留香道:“無論如何,我都不能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裡。”
張潔潔道:“為什麼不能?有很多女人豈非都是一個人留在家裡的?她們若跟我一樣自私,這世上又怎會有那麼多名將和英雄?”
楚留香道:“可是你不同。”
張潔潔道:“有什麼不同?我為什麼就不能學學那些偉大的女人?我為什麼就不能讓我的丈夫到外面去幫助別人?”
楚留香道:“因為你太寂寞!太孤獨,我若走了……”
張潔潔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你知道我現在為什麼忽然肯放你去?”
楚留香道:“為什麼?”
張潔潔道:“因為我知道以後絕不會再覺得寂寞。我知道你走了之後,還是會有人陪著我。”
她目光忽又變得說不出的溫柔,說不出的明亮。
楚留香卻忍不住問道:“這個人是誰?”
張潔潔垂下頭,輕輕道:“你的孩子。”
楚留香整個人都幾乎跳了起來,失聲道:“你已經有了我的孩子?”
張潔潔輕輕的點了點頭。
楚留香用力抱住了她,大聲道:“你已經有了我的孩子,還要我走?”
張潔潔柔聲道:“就因為我已有了你的孩子,所以才肯讓你走,也正因為我已有了你的孩子,你才能放心走……這意思你也該明白的。”
楚留香道:“我們為什麼不能一起逃出去?”
張潔潔道:“這些天來,你一直都暗中在檢視著,想找出條路來逃走,是不是?”
楚留香只有承認。
張潔潔道:“你找出來沒有?”
楚留香道:“沒有。”
張潔潔嘆了口氣,道:“你當然找不出的,因為這裡本就只有兩條出路。”
楚留香道:“哪兩條?”
張潔潔道:“一條在議事廳裡,這條路每個人都知道,但卻沒有人能隨意出入,因為那裡不分晝夜,都有族中的十大長老在看守著,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從那些老人手下逃走。”
楚留香也只有承認,卻又忍不住問道:“第二條路呢?”
張潔潔道:“第二條路只有一個人知道。”
楚留香道:“誰?”
張潔潔道:“聖教的護法人。”
楚留香眼睛裡發出光,道:“你的母親。”
張潔潔點了點頭,道:“所以我若去求她放你走,她也許會答應的。”
楚留香目中充滿了希望,道:“她也許會讓我們一起走。”
張潔潔嘆息了一聲,道:“當然我也希望如此,可是……”
楚留香道:“無論如何,我們總應該先問問她去,莫忘記她總是你親生的母親,沒有一個母親不希望自己女兒過得幸福的。”
母親當然都希望自己女兒過得幸福,問題是,什麼才算是真正的幸福呢?
幸福也不是絕對的。你眼中的幸福,在別人眼中也許是不幸。
這地方每間屋子本都是陰森森的,看不見陽光,看不見風。
這屋子裡彷彿有風,卻更陰森,更黑暗,誰也不知道風是從哪裡來的。
黑衣老嫗靜靜的坐在神龕前的蒲團上,動也不動,又彷彿亙古以來就已坐在這裡,彷彿已完全沒有感覺,沒有感情。所以張潔潔雖已走進來,雖已在她面前跪下,她還是沒有動,沒有張開眼睛。
張潔潔也就這樣靜靜的跪著,彷彿也忽然被這種亙古不散的沉靜所吞沒。
楚留香垂著手,站在她身後,他知道這是決定他們終生幸福的時刻,所以也只有忍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衣老嫗才忽然張開眼睛,她眼睛裡像是有種可怕力量能看透他們的心。
她盯著他們,又過了很久,才一字字道:“你們是不是想走?”
張潔潔頭垂得更低,連呼吸都似已停頓。
楚留香終於忍不住道:“我們是想走,只求你老人家放我們一條生路。”他從未求過任何人,從未說過如此委曲求全的話。但為了她,為了他們的孩子,他已不惜犧牲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