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之所以受到歡迎,就是因為我們說了真話。可並不是任何時候都可以說真話的。有選擇性地說真話,是我們說真話的原則,這樣的真話也才會有用處。一個國家幹部,你任何時候都說真話,是傻瓜行為,那就沒涵養了。涵養是什麼?涵養說到底是能把真話藏起來,你能把真話裝在肚子裡三緘其口,能讓真話在肚子裡生孩子養孫子長鬍子,你的涵養就慢慢有了。你聽明白了沒有?唐春山問我。我說我明白了。之後,唐春山從抽屜裡取出一篇文章遞給我說:“拿去看看,能不能用你定,考考你說真話的能力!”
翻開文章,“何建生”三個字像三顆星星一樣映入我的腦海。何建生是廣播電臺的記者。他文章的題目是:《中小學:危房之外的危房調查》。文章是針對去年在全縣實行的清剿危房大行動而寫的。這篇文章的背景是:去年春天雨季,本縣某小學發生校舍坍塌,造成三名兒童死亡、二十多名兒童受傷的嚴重事故,驚動了全省。據說,教育廳廳長當時正在醫院打點滴,得到這個不幸的訊息後,他流下的眼淚比輸液管裡的點滴還大。縣長張家權和教育局長分別被給予行政記過處分和免職處分。之後,領導們痛定思痛,迅速採取緊急措施,計劃在一年時間內,用一千萬元專項資金,全面清剿中小學危房。文章指出,現在這項工作大半年時間過去了,所列的在冊危房都進行了全面的改造和翻修,取得了顯著效果。而不在冊的危房依然存在,隱患依然存在。文章列出了詳細的危房清單,並附有部分照片,以證明所言無虛。文章從確保在校學生身心健康和教育事業健康發展的高度進行了闡述,分析指出,對中小學危房的出現要有預見性,由於暴雨、雷擊等自然災害的原因,加之房子總是在使用過程中不斷老化,也許昨天是好房,今天就是危房。所以,危房清剿絕不是一勞永逸的事。因此要隨時出現,隨時解決。一時因為經費問題解決不了的,也要採取緊急措施,以免發生坍塌事故。
一路飆升1(2)
我對這篇文章產生了極大興趣,因為它說了真話,也敢說真話。我對部分文字進行處理後,作為“記者調查”的特稿加上了《編者按》,寫下了一段激情飛揚的按語,然後送給了唐春山審閱。兩天之後,唐春山把文章簽發了,對我說:“這才是敢說真話的文章。寫文章的要有膽量,發表文章的更要有膽量。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說嗎?”
我說我知道,去年小學出事的事,縣長和教育局長都受了處分。教育局長免職了,眼下縣長還在風口浪尖上,他最怕的就是安全事故了。所以,這篇文章對縣長張家權來說,是一個善意的提醒,可以及時彌補清剿中小學危房工作中的漏洞。反過來說,如果張家權縣長不這樣理解,認為我們在政府的《送閱件》上發表這樣的文章,會給他惹是生非,會加大他縣長的工作壓力。要是這樣,我這個當秘書的日子難過,唐春山這個當辦公室主任的日子也更難過了。這也就是說,張家權縣長的態度如何決定著我們的政治命運。我們肩上扛著一定的政治風險。再反過來看,如果我們看到這篇文章而壓著不發,要是張縣長知道了,他認為有發表的必要怎麼辦?那就會說我們膽小怕事,不敢揭露問題,沒有年輕幹部的銳氣。總之,看到這樣的文章便是拿到一個燙手的山芋,左右為難。
我把我的分析對唐春山講了,唐春山說:“你分析得很對。可是,像這種問題,早發現比晚發現好,早說比晚說好。如果我知道了不說,那才是有大問題。我們說了,至少表明了一種態度:政府是敢於正確對待工作中的差錯或失誤的,是一個對人民負責的政府。他縣長臉上也有光彩呀!所以就要發!如果有問題,我一人擔當了!”
唐春山這麼說,我又明白了,遇到這類棘手的事情,得挑風險最小、價值最大的那條路走。
唐春山又讓我給作者打個電話,通知他一下。我回到辦公室就給在電臺工作的何建生打電話,告訴他,他的調查文章縣政府的《送閱件》用了。之後,電話裡就傳出一個清晰而昂揚的聲音:“哈哈,你們真敢用啊!不錯不錯,你們不做縮頭烏龜,讓人覺得政府還是有希望的,並不是見了問題就捂蓋子的。”
何建生在電話裡大發了一通議論,然後說:“下午,我請你和你們唐主任吃飯,我把我們局長凡塵也叫上。好嗎?大家認識認識,將來我也好巴結你們這些政府官員,一回生二回熟嘛!哈哈哈哈!”
有人請吃我很開心。我明白,何建生請的是唐春山,而不是我。我只是一個陪襯而已。作陪襯的人是沒有架子的,架子一般都在主要客人身上。只要唐春山去,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