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3 / 4)

我見著她就要生氣。女人讀書為的是相夫教子,要賢惠,你們的大小姐真好。蔣太太,我希望你能夠給她讀到大學畢業,學產科頂好,因為孩子都是女人養,女人做產科醫生,可以不必接觸男病人。蔣小姐,你自己本人覺得怎樣呢?不笑我老而背時的吧。”

姊姊始終微笑著,最後聽到問她,這才恭敬而溫婉地回答道:“那裡話。老伯說的一些也不錯,女子學……譁這個真是很相宜的。”說著她又帶窘起來,覺得不好意思直說出“產科”兩字。

天晚了,同樂會也散場了。

以後我們與黃家便成了通家之好。鳴齋先生常請我母親姊姊同我到他家去過節或吃年夜飯之類,我母親自然是辭謝的趟數居多,因為我們還不起禮,故不願意常跑去叨擾人家。我們家裡是每逢節日反而更加沒有吃的了,因為那天的東西太貴,母親說橫賢過了節日一樣可以吃的,落得少出些錢。然而鳴齋先生的好意的確不能不令人感謝,他見我們不肯去,過後就叫宋文卿送些吃食及別的東西來,東西都是用得著的,如毛巾肥皂醬油之類,又不叫傭人送,因為免得我們開銷力錢,母親再三推辭不得,心中更加不安了。看他的意思似乎想討姊姊做媳婦,母親雖然不願,卻也似乎無法拒絕。

第27節:一念之差(1)

八、一念之差

三年以後,宋文卿終於來說親了。

那是個初夏的傍晚,太陽照得滿屋子的橙黃色,母親抱歉地拉攏了花布窗簾。

宋文卿穿著一件古銅色的綢長衫,領上用同色細條滾邊過,但還是給他的後頸擦壞了,宋文卿似乎很惋惜地,又帶些不安神情,不時用右手摸著自己的頭頸及衣領。旁人瞧上去會疑心他在找蝨子的。然而不,他今天身上穿得很整齊,連腳上一雙元色直貢呢鞋子,布底都是雪白乾淨,不知道他是否曾踏過街道塵埃,還是出大門便忍痛喊好一輛黃包車直到我家來的?

“蔣太太,你的福氣真好,小姐都是女才子,學問頂呱呱的……”他左手搖著山水畫扇,右手更起勁的搔著脖子說。

母親只好隨口敷衍道:“那裡的話?生女孩兒中什麼用?就算會讀幾句書,又有什麼相干?”

他笑道:“女人家總要吃虧一些,那倒是真的。不過有了好女兒,就可找好女婿呀。那時候養你老太太到百年之後,不是同兒子一樣的嗎?”說完,他自己也覺得真善於辭令,忍不住把一腿擱在另一個膝上,慢慢抖動起來。

母親沒有回答,只拿熱水瓶替他加斟了一些熱茶。他連忙把捆起的一隻腳放下來,一面哈腰說:“不敢,不敢。”接著就拿起茶杯,嚥了兩口茶,這才幹咳一聲開口道:“今天……今天我們老闆叫我到這裡來,意思是……你替小開做媒。這裡的小姐……學問好……”他結結巴巴的說出意思來,母親慌得臉上也漲紅了,姊姊本在旁邊椅子上看小說的,連忙站起來直走進臥室去。只有我覺得可笑,呆呆地站在屋角里瞧著他們表演尷尬的鏡頭。

那時候姊姊已經有十八歲了,承德比她大兩歲,今年夏天他們都可在縣立中學的高中部畢業。我比姊姊小兩歲,也可以在初中部畢業了,為著我們姐妹倆下半年的升學問題,母親已經憂愁萬分。她本來想要把祖傳幾十畝田賣掉若干,可是又不敢,因為她自己沒有兒子,按人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將來繼承問題,如今她若為女兒讀書而賣田,不將惹這班凱覦者出來干涉嗎?她也知道按照規行法規定,女兒與兒子是同樣有繼承權的,但是她不敢如此做,因為田產是祖宗傳下來的,祖宗已經全過去了,安知他們在陰間是否已經把腦筋重新整理,前來這裡吃女孩子做的羹飯不呢?是的,她可以自己不吃羹飯,卻不能勉強祖宗的鬼也捱餓,她不敢!她雖堅持女兒須讀書求自立,但卻不敢公然按照現行法律給予她們以這份薄產。她想不出一個妥當的辦法來。也許此刻宋文卿的提議能予她若干幫助吧?

於是她慢慢著說:“諮謝你來先生好意。但是……但是我們的眉英她很想讀書。暑假畢業後她想去考首都大學。不知道……他們黃家的親事著是說成了,是否就要迎娶的呢?”

宋文卿把兩眼合起來,笑眯眯的安慰她道:“這個,蔣太太你儘管放心,我們老闆是講究新派道理的,他說要等到小開大學畢業後,才管他討家主婆哩。不過……”說到這裡他忽然睜開眼來,而且是很不願意似的釘著我說:“二小姐,你最好請到裡面去看看你的姊姊吧。”

我聽著就把嘴巴一撇,理也不理他,意思是說:“我姊姊好好的躲在房裡,又要我去瞧他幹嗎?你做媒就是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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