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
歌者的目光遙望遠方,眼裡帶著種沒有人能瞭解的表情。
“十三年前,我就已經應該死了,死得很慘。”
他說:“我還沒有死,只因為卜鷹救了我,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名聲。”
在某些人眼中看來,名聲有時遠比生命更可貴、更重要。
這個神秘的歌者就是這種人。
“所以我這條命已經是他的。”
歌者說:“所以我隨時都可以為他死。”
他忽然笑了笑,現在絕對不是應該笑的時候,他卻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們一定會逼我說出他的下落,除了你們之外,一定還有很多人會逼我,幸好我也已經有法子讓你們逼不出來。”
小方忽然大喊:“我相信你的話,我絕不逼你!”
歌者又對小方笑了笑,這個笑容就一直留在他臉上了,永遠都留在他臉上了。
因為他的臉已突然僵硬,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已僵硬。
因為他的袖中藏著一把刀,一把又薄又利的短刀。
就在他開始笑的時候,他已經把這柄刀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臟!
天色已漸漸亮了,寒山在淡淡的曙色中看來、就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畫。
小方站在山坡上,遙望著曙色中的寒山,臉色也像是山色一樣。
是趙群約他到這裡來的。
歌者的屍體已埋葬,“陽光”的創口崩裂,蘇蘇就留在屋裡陪她。
不知名的歌者,沒有碑的墳墓,卻已足夠令人永難忘懷。
趙群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我知道卜鷹這個人,我見過他一次。”
“哦?”
“千古艱難唯一死,要一個人心甘情願地為另一個人去死,絕不是件容易事。”
趙群嘆息:“卜鷹的確不愧為人傑。”
他側過臉,凝視小方:“但是不管多麼了不起的人,也有做錯事的時候。”
“哦?”
“我知道這次他一·定冤枉了你。”
趙群道,“我看得出你跟那位姑娘都絕不是他說的那種人。”
小方也沉默了很久:“他沒有錯,錯的是你。”
“是我?”
趙群反問道:“我錯在哪裡?”
“錯在你根本不瞭解他。”
小方黯然道,“這世界上本來就很少有人能瞭解他的。”
“你好象一點都不恨他?”
“我恨他?我為什麼要恨他?…
小方問:“難道你真的以為他是在懷疑我?”
“難道他不是葉
“當然不是。”
小方道:“他這麼樣做,只不過因為不願再連累我們,所以才故意刺傷我們,要我們永遠不想再見他。”
他遙望遠方,眼中充滿尊敬感激:“他這麼做,只不過要我們自由自在地去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趙群又沉默了很久,才長長嘆息:
“你確實瞭解他,一個人能有你這麼一個知已朋友,已經可以死而無憾了。”
他忽然握住小方的手說:“有些事我本來不想對你說的,可是現在也不能不說了。”
“什麼事?”小方問。
“是個秘密,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趙群道:“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也永遠不會告訴你。”
他的態度誠懇而嚴肅:“我保證你聽到之後一定會大吃一驚。”
這個秘密無疑是個很驚人的秘密。如果小方知道這個秘密跟他的關係有多麼密切、對他的影響有多麼大,就算要他用刀子去逼趙群說出來,他也會去做的。
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不過淡淡地問:“現在你是不是一定要說?我是不是一定要聽?”
“是。”
“那麼你說,我聽。”
他還沒有聽到這個秘密,就聽見了一聲驚呼,呼聲中充滿了驚怖與恐懼。
也許是因為“斧頭”這種酒,也許是因為山居的女人大多健康強壯美麗,也許是因為辛辣的食物總是使人性慾旺盛,也許是因為現在已到了冬季。
也許是因為其他某種外人無法瞭解的原因——
這山村中的居民起身並不早。
所以現在居然天已亮了,這山村卻還在沉睡中,每一棟灰石屋子裡都是靜悄悄的,所以這一聲驚呼聽來更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