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小說:我本純良 作者:莫莫言

趟過沼澤,留了半條命在長征途中,留了另外半條命回來生了我爸。

我姥爺是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抗了美援了朝的烈士。聽說在那戰火紛飛的北韓,炮灰削了我姥爺的半個腦袋,留下了我姥姥獨身一人,以及她肚子裡的遺腹女。

如果你對中國歷史有基本瞭解,大概知道我爸的年紀再努努力,快足夠做我媽的爸,也就是我姥爺了。

聽老一輩說,我姥姥聽到我姥爺去世的時候,硬是一滴淚沒掉。別人勸她哭一場。我姥姥說,哭什麼,頭皮落地多個疤,十八年之後還能上戰場。

我媽呱呱墜地時,我姥姥一看是個女娃,立馬跟我同村的爺爺家攀上了親家。那時,我爸已經出落成一個魁梧壯實、能挑擔子能插秧的帥小夥兒了。我爺爺敬我姥姥家是烈士家屬,硬是讓我爸這個帥小夥兒蹉跎成了鑽石王老五最終成了臭光棍。不過我爸熬得很值得,因為他娶的這位姑娘出落成了亭亭而立、如花似玉的大美女。

我爸和我媽終於喜結良緣,拜堂成親入了洞房,我卻遲遲不肯出生。我奶奶瞞著爺爺偷偷趕到觀音廟裡拜了好幾年的求子觀音,也沒把我拜出來。

等我爸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紀,我媽姿色也黯淡不少的時候,我非常調皮地想到人生來走一遭。

於是,我橫空出世了。

以上,我只想告訴你,我出生在一個擁黨愛國、根正苗紅的家庭中。我們家的牆上至今貼著毛主席像,我們家的櫥櫃至今陳列著烈士紀念章;我們家七點永遠播放新聞聯播;每年的國慶節,我們當過春節,每年的九一八,我們當過清明。我的父母相敬如賓、情如兄妹,對我的教育如同階級鬥爭。寒冬酷暑我都在清晨五點半起床,晚上九點半上床。我人生中學會的第一首歌是國歌,第二首歌是國際歌,我媽看了84年的春晚後,讓我又多學會了第三首歌《我的中國心》。那時候我才三歲。

我今年27歲。

7歲那年,理應被老來得子的父母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晚來的革命結晶終於鬧革命了。

我病了兩年,醫生沒有查到任何毛病。

兩年後我沒有任何藥物幫助恢復了健康。在9歲的那年,我入了學。上學了之後,我才知道世界還有另外的活法。越是沒有過過別人的普通生活,我越羨慕。於是,我越活越叛逆。當然這種叛逆是在合理的叛逆區間。比如我永遠不會在家裡叛逆,我永遠不會讓我老師出動家長,我永遠不讓叛逆的訊息傳到我父母那裡。

我爸媽是我的死穴,就如同家裡的那杆子標尺和掃帚是我的死穴一樣。

當我出落得和當年我母親一樣標緻可人、落落大方的時候,我已經習慣了向我父母隱瞞我叛逆一面,這樣,我考入了離家千里之外的臨西林學院。

臨西是個特別小特別小的城市,小到這個市幾乎就是為了這個林學院存在。當然這也證明了這個學校很大很大。大家要明白,林學院如果不大到能容下很多很多樹的話,就稱不上林學院了。

我在這裡學比臨西市更偏僻的專業——中文系。

中文系對很多人來說並不是冷門專業,但是林學院的中文系只有15個人,曾經一度有謠言,說學校要取締這個專業,因為這給人一個特別不好的印象,好像中文是門小語種一樣。

哦,忘了說了,我說的叛逆不是指我喝酒抽菸、上山放火,下山濫交的那種。對於我父母來說,這不叫叛逆,這叫犯罪。

我說的叛逆其實是心理活動,就是一種精神狀態。

如果用趙忠祥老師的畫外音來說,張耀華就是一種猥瑣的哺乳類雌性動物,在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它便開始了對異性的覓食行動。這種動物對長得漂亮、毛順溫柔的雄性同類動物有著執著的追求。然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張耀華每天都在夕陽下失望地狼吼——四季輪換了好幾圈,□的時節已到來,而它還只能獨自邁步在凋零蕭瑟的荒原中……

我的意思是,

我愛帥哥,美男,絕色,正太。

我卻還沒有男朋友。

我的尺度又寬又窄,所謂寬尺度是說,年齡層可以很廣,你可以是上至五十的怪蜀黍,也可以是十五的小男孩;品種可以不一,你可以長了一雙妖孽的桃花眼,也可以長一雙凌烈的丹鳳眼;性格可以不一,你可以是來自北方的一匹狼,也可以是來自南方的一隻貓。所謂尺度窄,那就是必須是單身。

如果不是單身,我的叛逆就超了大綱。等著我的不是掃把和標尺,而是一丈白綾了。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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