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鈺制止了他,也不急於讓完顏亮起來。四周一看,索性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王歡趕緊招呼驛官備茶。
幾口清茶下肚,王鈺悠閒的搖著摺扇,打量著這個已經被打敗地對手。他有三大敵人。第一個是耶律大石,第二個就是眼前這傢伙,第三個,也是威脅最大的一個,忽圖刺。現在,三者去其一,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程。王鈺的心情,自然是不錯地。
想到完顏亮一直絕食,王鈺召過王歡,對他耳語一句。後者隨後走上前去,看了完顏亮一眼,見他仍舊閉著眼睛,氣色不太好,遂掀起他的長袍,露出小腿來,他的小腿浮腫得厲害。
回頭看著王鈺,請他示意,王鈺點了點頭,揮手示意王歡外出候命。
半杯茶喝下去,完顏亮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不想搭理他,反正紋絲不動。王鈺耐性奇佳,搖著摺扇,品著香茗,悠然自得。
“你想以勝利者地姿態看朕多久?”終究,完顏亮還是開口了,聲音很微弱,中氣不足,一聽就給人感覺氣若游絲。
“哈,你捨得開口說話了?”王鈺大笑。
完顏亮強撐著坐了起來,低頭好一陣,似乎這一點點動作都讓他感覺頭暈。良久,他緩緩的轉過頭來,目視著王鈺。
“王鈺,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沒隔多久,咱們又見面了。”王鈺笑逐顏開。這兩人上一次見面,就是不久前完顏亮代表金國前來和談,要求大宋撤軍罷戰。
“我很討厭你這一副居高臨下的勝利者嘴臉。”雖然亡了國,而且被人俘虜,身為階下囚,可怎麼看,完顏亮也沒有要屈服的意思。
“有麼?”王鈺瞪了瞪眼,“我今天可不是抱著勝利者的心態來的。再說了,金國戰敗,又不是因為你,大宋戰勝,也不全然是因為我。”
完顏亮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他沒想到王鈺會說出這句話來。
“得,你遠來是客,身體又弱,我還是儘量少讓你開口吧。”王鈺似乎很能為人著想,把扇子放在茶几上,又把衣襬一掀,輕輕垮垮地坐著。
“其實我與許多前次來宋的金國王公大臣談過,知道一些你的政策。坦白的說,我很佩服你,我雖然十七歲踏入仕途,但直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已經是二十好幾了。你掌權地時候,比我還年輕。說句老實話,如果金國的底子再好一點,時間再多一點,按照你地戰略路線走下去,鹿死誰手,只有天知道。”
完顏亮似乎來了興致,正想插話,王鈺卻又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別急,聽我說完。可惜歷史沒有如果,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去考究原因,也不過是史官們的事情。你我生逢同時,爭雄天下,我贏了,運氣好,僅此而已,你輸了,時運不濟,非戰之罪。”
完顏亮默然,無言以對,早就聽說王鈺別地不講,一張如簧之舌,勝過雄兵百萬,看來此言不虛。現在自己倒是相信,他當初真的是憑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奪回了戰略要地,幽雲十六州,遇上這樣的對手,誰都會頭疼。
王鈺神秘莫測的笑了笑,接著說道:“你今天雖然不是金國的皇帝了,但你還是一個女真人,你想過沒有,我會怎麼對女真人?”
皇帝可以不作,可責任還在,縱然你一身傲骨,可自己的臣民,你不能不聞不問吧?此時,完顏亮不得不放下身段,緩和語氣:“我敗於你手,無話可說,但希望你可以善待我的族人,百姓是無罪的。至於我自己,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這可不是我說了就算的,這麼大一個國家,不可能什麼事情都按照我的想法去辦。不瞞你說,大宋中央朝廷裡,有不少人對女真人沒有好感,對當年的雲內州慘案,刻骨銘心。現在金國覆亡,已經有人在吹風,要報仇了。”王鈺這話,怎麼聽都不像是真的。天下誰不知道,大宋國內,事無鉅細,皆決於相父攝政王,誰敢違逆你王鈺的意思?
“北方不同於南方,你想把江山坐穩,只能懷柔,別無選擇。”完顏亮倒和王鈺想到一處去了。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想要北方長治久安,只有一條路可走。
“你這話跟我說沒用,你得去跟朝裡那些大臣們說。”王鈺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完顏亮疑惑不解的望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想要替女真人謀福,你得出來說話呀,你不說有誰知道?”王鈺笑容可掬,可完顏亮已經從他的話裡,聽出來他的用意了。
“怎麼樣?現在想吃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