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於幾前,剝開蟹殼,鉗開蟹腿。
吃得正高興時,忽聽得身旁的崔亮喚道:“小慈。”
江慈“嗯”了一聲,嘴裡咬著塊蟹肉,轉過頭來:“什麼事?崔大哥。”
崔亮哭笑不得:“大閘蟹雖好,你也得少吃些,小心等會鬧肚子或是生疹子。”
江慈趕緊喝了杯菊酒,道:“不怕,我以前吃過大閘蟹,沒鬧過毛病。”便又欲將酒杯斟滿。
崔亮伸手奪過她手中酒壺:“不行,你重傷初愈,不能再喝了。”
江慈轉頭望向他,此時,她已飲下不止十杯菊酒,雙頰酡紅,明眸中也帶上了酒意水氣,唇角卻滿是嬌痴的笑意。
她拉住崔亮的衣襟搖了數下,哀聲道:“崔大哥,就讓我再喝一杯。”
崔亮將酒壺藏於身後,只是含笑不語。
那邊,素煙不知說了句什麼話,靜王與裴琰轟然大笑,這邊二人卻似渾然不覺,只為了那壺酒拉來扯去。
裴琰笑笑地掃了二人一眼,眸底光芒一閃,略有得色。
笑鬧一陣,江慈雙頰更見紅透,眼神也有些餳澀,口齒愈加纏綿,拉住崔亮衣襟的手漸漸垂落。崔亮看著有些不對,剛要伸手去扶她,她已一頭栽倒在案几上。
崔亮忙將她扶正,喚道:“小慈!”
那邊素煙瞥見,忙走了過來,低頭道:“怎麼喝醉了?這孩子,當這酒是水啊,崔公子也不勸著點。”
崔亮苦笑一聲,也不說話。
素煙伸手去扶江慈,江慈卻猛然抬起頭,嚷道:“師父別打我,我下次不敢喝酒了!”
素煙笑道:“這還沒徹底醉,還知道怕師父!”
崔亮扶住江慈喚道:“小慈!”
江慈茫然睜開雙眼,盯著崔亮看了一陣,忽然側身嘔吐,穢物不多,卻也弄髒了藕荷色的裙裾。
素煙搖了搖頭:“看看,喝成這樣了,倒可惜了這一身上好的晶州冰絲綢。”她回頭招了招手,兩名侍女步了過來。
她想了想,吩咐道:“帶小慈姑娘去我房中,給她換上我昨日新置的那套緋色的衫,另讓人熬些醒酒湯。”
兩名侍女上前扶起江慈,往屏風後行去。江慈軟弱無力地依在侍女們身上,一步一拖,經過裴琰身邊時,右腳一軟,侍女們未扶穩,她身子便往裴琰倒去。
裴琰聞得一股濃烈的酒味和酸味,眉頭微皺,袍袖一拂。江慈跌落一旁,頭正好磕在案几上,痛醒過來,四顧看了一眼,見那“大閘蟹”正略帶厭憎和蔑視的神情望著自己,心頭火起,狠狠地瞪向裴琰。
素煙看著情形有些不對,忙趕過來將江慈扶起,交給兩名侍女扶了進去。
靜王在旁看得有趣,笑道:“少君,你也是,和一個小丫頭片子致什麼氣。”
裴琰笑了笑,岔開話題,靜王也不在意,素煙又在旁插科打諢,閣內復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江慈被兩名侍女扶著,沿迴廊而行,轉入“攬月樓”最北邊一間房。房內陳設精美,軒窗木雕,象床軟枕,薰香細細。
侍女們將她扶至椅中坐下,一名侍女替她解下被汙穢之物弄髒的外衫長裙,另一人從大紅衣櫃中取出一套緋色綃衣絲裙,笑道:“素大姐昨兒還在說,這緋色她穿著不合適,今兒,倒找到合適的主了。”
“我早說過,素大姐穿緋色不合適,她不信我的,做回來上了身,才知後悔。”
拿著衣裙的侍女抿嘴一笑,替江慈換上衣裙,道:“你是不知,別說是我告訴你的,素大姐不知從哪裡打聽到,衛三郎喜歡這種顏色。”
“是嗎?三郎不是一直只穿白色衣衫的嗎?怎麼倒喜歡起緋色來了?素大姐對三郎,倒真是上心―――”話未說完,這侍女仰面往後一倒。
另一人驚道:“畫兒,你怎麼了?!”便欲去扶那畫兒,卻覺腰間一麻,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江慈哈哈一笑,從椅中坐起,又覺自己笑聲有些大,掩唇竊笑。
她鑽到門前,透過門縫往外張望了幾眼,見這間臥室在迴廊的最盡頭,要想偷溜出去必要經過先前飲酒吃蟹的花廳,“大閘蟹”武功高強,有他在廳內,是萬萬溜不出去的。
她恨恨道:“死大閘蟹,明天就讓你吃水嗆著,吃飯噎著,吃菜撐著,喝酒醉死!”
她環顧室內,目光停在那輕掩的軒窗上,眼睛一亮,步到窗邊,探頭向窗外望去。只見這處臥室竟是臨湖,樓下湖水波光閃耀,秋風拂來,嫋嫋生涼。
江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