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再沉默一陣,徐徐起身,自棋盒中取出筆墨,又慢條斯理走回桌前。
裴琰抬頭,二人對視片刻,衛昭笑意漸濃,灑然坐下,身形微斜,右臂架上椅背,悠悠道:“既是如此,煩請少君告知,要我如何幫你?”
裴琰欣然而笑,手中用力,玉章沉沉印上絲帛。
夜色下,湖面閃著淡淡的幽光。
裴琰抱著仍昏迷不醒的江慈,走至湖邊,右手掩於口前,發出鶴鳴之聲,不多時,一艘畫舫自湖的東面悠然而近。
湖心小島上,寶璃塔中,白影默立於觀窗前,望著畫舫遠去,慢慢合上了雙眸。
負在身後的雙手,十指間,似有什麼東西漏過。他慢慢伸出右手,只有虛無的風颳過指間。手指合攏,什麼都未能抓住―――
待船靠近,裴琰攬著江慈,自無人的船尾悄然攀上,敲了敲畫舫二層的軒窗,漱雲輕啟窗頁,裴琰飄然而入。
漱雲笑著將窗關上,正待說話,看清楚裴琰臂中的江慈,笑容漸斂。
裴琰冷聲道:“你出去。”漱雲不敢多問,再看一眼江慈,輕步出門,又將門輕輕掩上。
裴琰將江慈放在椅中,手指悠悠撫過她的面容,面上隱有疑惑與探究,終輕笑一聲,解開了她的穴道。
江慈睜開雙眼,抬頭正見裴琰深邃的目光,他面上含著三分淺笑,似要俯下身來。
江慈心中一驚,雙目圓睜,滿面戒備之色。裴琰輕哼一聲,在她身邊坐下,江慈默默向旁挪了挪。
許是夜風忽大,湖面起波,畫舫搖晃了幾下,江慈右手撐住椅子,方沒有滑倒,肩頭披風卻未繫緊,滑落下來。
裴琰拾起披風,正待替她披上,江慈猛然躍起,後退數步,裴琰的手便凝在了半空。
裴琰輕嘆一聲,坐回椅中,凝視著江慈:“你為何不早告訴我,三郎給你服下了毒藥。”
江慈漸轉鎮定,淡然道:“相爺,你說真心話,當時當日,你若是知道了三爺便是星月教主,你還會費心思為我這個山野丫頭去求取解藥嗎?”
裴琰氣息微滯,轉而笑道:“你倒是頗瞭解我。”
江慈走回椅中坐下,卻不望向裴琰,輕聲道:“相爺,江慈以往騙過您,是形勢所逼,而相爺也餵過我毒藥,還欺騙利用了我,咱們就算扯平。江慈對於相爺,再無絲毫用處,我本就不是相爺府中之人,相爺還是放我走吧。江慈會日夜燒香禱告,願相爺官運亨通,早日達成心願。”
裴琰沉默半晌,緩緩開口:“我倒是想放你回去,但三郎的身份不容洩露,我怕一旦放了你,他便會來殺你滅口,暫時,你不能離開我身邊。”
江慈抬頭直視裴琰:“三爺不會殺我的。”
裴琰輕“哦”一聲,冷冷望著江慈:“是嗎?我倒不知,三郎還會憐香惜玉。”
他猛然站起,手中披風一揚,罩上江慈肩頭,冷聲道:“你知道得太多,大事一日未成,你便一日不能離開我身邊。還有,回去後,在子明面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是聰明人,不用我多說。”說著袍袖一拂,出艙而去。
相府,西園,燭光朦朧。
崔亮正坐於正屋中削著木條,聽到腳步聲響,笑道:“相爺,再有一日,我這強弩便可製成了。”
清澈如泉水般的聲音響起:“崔大哥。”
崔亮驚喜抬頭:“小慈。”
江慈從裴琰身後慢慢走出,面上綻出甜甜笑容:“崔大哥。”
崔亮見江慈眼中隱有水光,微笑道:“小慈瘦了。”
裴琰俯身拾起地上數支初具模型的強弩細看,口中笑道:“長風山莊的水土,她有些不適應,總是念著京城好玩。”又道:“子明快說說,這個怎麼用。”
崔亮接過強弩,江慈轉頭,腳步緩移,走入西屋,輕輕將門關上,在黑暗中走至床前躺下,將頭埋在了被中。
淚水,慢慢沁溼錦被,她一邊流淚,一邊卻又止不住地冷笑―――
作者有話要說:近來更新速度放緩,許多讀者催文,某樓說明如下:
迢迢一文寫到現在,文風、人物表現手法都有了較大變化,在簡老師的指導下,某樓一直在摸索著新的寫法,嘗試進行一定的改變,希望這種改變帶來的是進步和更精彩的故事。
特別是寫到現在,人物更多,場面更廣闊,而主角們也處在一個動盪變化的時刻,以新的文風和寫作手法來表現這一切,需要費更大的心力。以最近幾章為例,某樓都是幾度易稿,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