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之後,回門後的龐澤帶著新婚妻子乘船北返,回家拜見父母。賈環和張承劍、紀鳴、田師爺一直送到金陵城外金川門碼頭,看著船帆消失在長江之中。
江水滔滔東去。初夏之際,碼頭上依舊繁華、喧鬧。賈環幾人在碼頭外的酒樓中稍坐。店小二上了酒菜。四人在臨窗的桌子處,看著江上密密麻麻的船帆、碼頭上光著胳膊抗貨物的力工。氣氛微微有些沉默。
田師爺感慨的道:“士元老弟得償所願啊。春風得意。”他想起在家中的老妻、幼子。心中感嘆。
張承劍和田師爺喝了一杯,“田兄何故做兒女之態。接下來,是我等大展宏圖之時。”
溫祭酒已經向父親認錯賠禮,同意國子監改革。而龐士元離開,賈子玉要潛心讀書。這裡面的事務,都得他們來操作。他心中振奮,意欲有所作為。
賈環笑一笑,與眾人共飲了一杯。
紀鳴微微一笑,心中暢快。其實山長是想等溫祭酒調任之後,再看看有沒有機會。山長的性子並非咄咄逼人。不過,子玉是直接一步到位。拿方宗師壓溫祭酒。溫祭酒直接認慫。
有些人,還是敲打敲打才老實啊!
…
國子監即將改革的訊息也在極短的時間內傳遍國子監。主要涉及考試、學習、分班三個大的方面,同時還有開設教輔局,錄用二十名肄業監生的訊息。這件事還涉及到禮部。監生們會到禮部抄錄年鄉試的卷子。
因而,訊息在南京六部,南京守備司,南京都察院傳開。同時在江南官場中傳開。不少學官都在密切的關注刊行教輔書之事。前明就有此事,但後來被禁止。
然而,國子監震盪之時,四月底的金陵城中,最熱鬧的還是二十八日開始的花魁大賽。莫愁湖中花團錦簇,佳人士子云集。剛剛參加完府試計程車子們縱情狂歡。從揚州、蘇州、松江等地士子也匯聚而來。街肆上隨處可見討論名妓區別、美醜計程車子。
如果說國子監的震動、改革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沒有多少人關注,那麼花魁大賽更像是一場市民階層、讀書人的盛會。但這還是隻是區域性的畫面。
金陵城中最具影響力的事件是:方望上京。
五月三日,南京禮部尚書方望攜家帶口,買舟北上,前往京城主持修撰《皇周英華》。滿城的官員、士紳都前來相送。只要修書完成,就是名留青史的一刻。
賈環作為方望扛著士林輿論壓力一筆取中的最年輕的舉人,也在送行的人群中。
在清涼門外的碼頭上,一艘兩層樓高的大船穩穩的聽著。方家的奴僕來往搬運著行李。
代表南京城內眾人送行的是南京吏部尚書陳高郎,南京守備、鄭國公鄧鴻。隨後放眼看去都是一色的緋袍。面前繡著錦雞、孔雀,獅子,虎。
計有:南京戶部尚書衛弘,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張經緯,南京禮部侍郎張安博,南京吏部侍郎巴平,南京工部侍郎皮經業、金陵知府賈雨村、體仁院總裁甄應嘉、國子監祭酒溫佑等人。
賈環跟著本地的名士、士子擠在一起。身邊就是江南名士中散先生,以畫技、經義、詩詞見長。還有江南四大才子之二的李良吉、丁昂。另有若干三四十歲的讀書人,都是方宗師平日來往的文人。
來送的人群中還包括應天府兩縣上元縣、江寧縣的正印官,致仕的高官,本地計程車子,父老等。烏壓壓的一片,將碼頭上站滿。
碼頭正前方。陳高郎六十五歲,這個年紀於正二品的高官來說並不算老。但他已經垂垂老矣,弓著背,頭髮花白,穿著緋色的官袍,正色道:“望溪先生身負天下之望,此次入京定能為後世遺留文化瑰寶,展現我皇周風華。”
方望微笑著道:“謝陳大人吉言。”
他平日裡和陳高郎來往不多。不在一個圈子裡。不過,送別之時,聽到祝福的話,還是很舒服的。
方望和陳高郎、鄧鴻說了幾句,作揖之後,登上樓船,灑然的離開。
江風習習。樓船緩緩的開動,碼頭上人聲鼎沸。
“大丈夫當如是啊!”
賈環聽到耳邊有士子感嘆,心裡好笑,放眼看去,今天這幅畫面基本就是金陵城中最高的權力人物聚會。
他在金陵城中讀書,一直都很低調。到今天才算站到了金陵城最高權力舞臺的一角。
人群逐步的散去。六部堂官都坐進轎子裡,衙役,轎伕已經打起旗牌開路。
賈環正要離開,肩膀上被拍了幾下,“小傢伙,你的老師離開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