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刀萬剮。”
聽到“千刀萬剮”時,正嫣猛地驚醒過來,弒君可是要受最殘酷的剮刑,他為什麼要認呢?正嫣不解地看著伊堯伏地不起的身影,心頭無端地有一股鈍鈍的沉痛。
“王?”國之知世再次叫喚。
正嫣從茫然中斂了斂了神,在國之知世詢問的目光中輕輕地擺擺手,道:“一切,都由知世大人作主便是。”
國之知世點點頭,俯首道:“臣領命。吾王請先行回宮。”
正嫣無言地頷首,這一瞬間,她忽而覺得身心俱疲,仿若被驅使了千年一般地疲憊。在一左一右的兩個宮娥的攙扶下,她盈盈地轉身回走。當聽到國之知世的一聲押上刑天台時,她的一顆心莫名地顫抖起來。
“伊堯!”她驀然回首,便迎上伊堯被侍衛駕起來的目光,那樣沖淡,平靜,就和小時候注視著她一顰一笑的那道目光一模一樣。
“嫣兒在想什麼呢?”那個時候,他總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她,然後柔聲發問。他的聲音那麼輕柔,就彷彿稍微重一點就會驚擾了她一般。
“天上的星星好美,可惜進了寢宮就看不見了。”她說。
那天晚上,她的昭然宮便如鮮花般綻滿了閃爍著的繁星,就如夜空一模一樣。她開心極了,而伊堯卻因為擅自施用禁術而被他師父倒呆在樹上在烈日下自醒於身。那時,她站在院門口,他倒懸著,衝著她綻出一個碩大的微笑,牙齒雪白得發亮。
那一切,似乎已經闊別多年,當伊堯虛弱的笑容再次在眼中綻放,正嫣覺得這一瞬間,她彷彿明白了一切。驀然回眸時,望見了殿侍腰間雪亮的佩刀,正嫣悽然一笑,輕輕地推開宮娥攙扶的手,搖搖擺擺地往前走了幾步,站定,凝視伊堯。突然她雙足一頓,凌空飛躍而起,手中幻出一把寒光利利的匕首,伴著一聲“啊”地厲聲大呼,張首狠狠地沒進了伊堯的心房。
“王!”眾人被這一突變驚駭得一時無法反應。
伊堯淡淡地望著近在咫尺的正嫣的臉,蒼白地笑,“你明白了?”
正嫣的頭無力地垂到胸前,無聲地頷首。
伊堯的眼圈一忽而地紅了,血代替了淚水在嘴角劃落。“謝謝。”他慘淡一笑,深插入心口的匕首的寒光在傷口四周漫開,染亮了整個身軀,然後在明亮的寒光中,漸漸地消失,包括那把匕首,還有伊堯的那個微笑。
正嫣仍然直著身子站在那裡,狂風在身前身後刮過,翻卷著她的衣袍忽剌剌地翻飛,淚水已經翻湧到了眼眶,卻只來回地在那裡徘徊。在這個血染的季節,已經沒有了失聲痛哭的衝動。
番外卷 之二 殺破狼【柒:此情可待成追憶】
在許多年之後,正嫣仍然清楚地記得伊堯那個蒼白的微笑。這一笑,似乎綿延了正嫣的一生,恍惚間,一直有那樣的一道目光,在身後,一定的高度,凝視著她,淡淡地笑。
無數個清晨,宮娥們端著洗漱用的清水,撩起寢宮的垂簾時,都會看到正嫣一動不動地坐在妝臺前,靜靜地注視著銅鏡發呆。“王。”宮娥輕喚一聲。很長一段時間,正嫣才緩緩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又呆坐了半晌,方才扶著妝臺緩緩站起身來,無視於宮娥驚奇的目光,一路沿著空寂的正宮迴廊緩緩地走,走著走著,然後小跑起來。一口氣奔至了摘星樓下。
“王,司徒大人在宮外候見。”一殿侍俯首疾步而來。
正嫣的腳步停了下來,沉默了半會,方才緩聲道:“請司徒進來吧。”
“是,王。”
殿侍離開後,司徒很快地就過來了。
“王。”司徒徵除叩首奉上奏摺,俯首道,“臣與朝中幾位老臣私下磋商,竊以為王應早定儲君,以防不意之亂。”
正嫣接過殿侍遞過的奏摺,略略地翻過一遍,便遞與殿侍收好,側目問道:“不意之亂?不知司徒所指何事?”
“這――”司徒徵除臉現為難之色。
“朝廷之事,莫非尚有甚不當講之處?”正嫣略微一揚眉。
“臣惶恐。”司徒徵除俯首道,“自吾王登位伊始,各族皇親已經底下議論,吾王膝下並無子女,必將在皇親中擇嗣。幾年而下,儲君一事,吾王仍無靜動,而底下的暗鬥卻已愈發激烈。因此,臣等才奏此一本,懇請吾王早定儲君。”
正嫣的臉微微沉了沉,“可知爭鬥的最厲害的是哪幾家?”
司徒徵除遲疑了一下,道:“夏王捷,以及公主正媛。”
正嫣微頷首,道:“下去吧,儲君一事,我自有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