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來,既然已經下了決定,就算會後悔,也,決不回頭。
曾經以為自己已足夠堅強,堅強到可以忍受離別,離別時不會落淚,為什麼眼前還是一片模糊。
七寶撲到窗邊,看著外邊,他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只是痴痴地望著,全心全意地望著她,除了她之外,他什麼都已瞧不見,什麼都不在乎。
馬車終於行駛,而那個人,也漸漸地從視野中隱去了影子。
夜色下,一駕馬車孤獨地倘佯在道路正中,彷彿漫無目的的一葉小舟,七寶坐在車內,最終,泣不成聲。
何苦還念,往昔相依相伴。
不思量,曾否相戀,昔日一切,已難再現。
驀然回首從前,才痛覺,相依已成遙遠。
一切繁華,在回首間,褪色成煙。
第四卷: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七四'VIP'
長樂撫著手中的黑子,略略沉吟,不知手上的這顆小小的棋子該落於何處。眼見自己這邊已被困於一角,轉眼便要落敗,他半點也未惱,反而面上帶笑道:“看來今日朕要輸給堂兄了。”
勃日暮輕笑道:“微臣越禮,皇上恕罪——”
皇帝笑笑,擺手道:“私底下不講究這些虛禮,朕只有長寧一個皇姐,幾個弟弟要不就是夭折,要不就是體弱多病,剩下的一個長歡…唉,不提也罷,說來我勃氏子息單薄,只怕將來朕還要多多倚賴堂兄。”
這話說得頗有深意,勃日暮本來一隻手已經伸進棋匣裡,這時頓了頓,不知不覺收了回來,鄭重道:“微臣定竭盡所能,不負聖意。”
御花園里正是花開滿園,奼紫嫣紅一派盛景,回香亭外隨侍如雲,亭內不過坐了皇帝和明親王世子兩人在對弈。
本是清靜安寧的好時候,只是這片寧靜很快被人打斷,長樂皺起眉頭,聽見一個十分熟悉的女聲在訓斥人。
已有內監前去探看,不消片刻便已迴轉:“陛下,是七皇子偷偷跑出來,不甚衝撞了梅太妃,太妃正訓斥著照顧七皇子的宮女。”
勃日暮慢慢垂下手,落下一子,聽著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凝神靜氣,彷彿專心思考著棋局。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瞬間,他用了多少的理智,才能剋制自己,沒有詢問一句,那宮女是叫什麼名字!
長樂若有所思地望著棋盤,撿了一粒黑子,往棋盤中一落,原來被圍困之勢立時被化解。他看了一眼勃日暮笑道:“堂兄這回可是走錯步了,竟讓朕扳回一城,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勃日暮這才勉強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棋局,輕皺起眉,瞬間又舒展開來,“大意大意,皇上棋藝精妙,微臣甘拜下風!”
……
“宮裡真是越發沒規矩了,什麼時候奴婢不司其職,竟敢到這御花園裡亂晃悠,你當這是自己家院子不成?”梅太妃坐在繡凳上,素白的右手執著一柄繡金團扇,輕輕揮著,看似漫不經心,說出來的話,卻嚴厲得叫人心裡害怕。便是在這春光明媚的花園裡,也讓人心裡一涼。
“本宮在問你們話,啞巴了嗎?叫什麼名字?”
她的腳邊不遠處,跪著兩個瑟瑟發抖的粉裝宮女。
“奴婢蘭兒。”
“……奴婢萱兒。”
兩人一前一後恭敬地答道。
萱兒不敢抬起頭,卑微地跪在地上,她知道剛才不小心衝撞的這位高髻麗容的宮裝婦人,是宮裡脾氣最壞的梅太妃,如果不小心,就要被扒掉一層皮,無論如何,都要小心應對。早知道就該看緊七皇子,可是一個小傻子,怎麼看得住,她想起剛才七皇子撞倒梅太妃還手舞足蹈的那個傻模樣,心裡就是一陣翻江倒海。
看著這兩個斂眉屏息的小宮女,梅太妃似乎是突然來了興致,“進宮多久了?”
“奴婢是這一批新進的宮女,進宮不過幾日。”叫蘭兒的小宮女搶先回答。
萱兒一直低著頭,匍匐在地。
“宮裡,呆得可習慣?”梅太妃淡淡笑笑,似是隨口一問,她本就是個美人,這一笑起來,仍有些當年的風韻,只不過眉梢眼角悄然爬上的細紋,卻也因此顯得更為分明。
又是蘭兒搶先答道:“宮裡什麼都好,奴婢住的慣。”
萱兒心裡嘆了口氣,這丫頭怎麼這麼好顯擺。莫不是嫌棄琅清殿住的是個傻主子,想要另攀高枝?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梅太妃這樣的人豈是好相與的女人——
果然梅太妃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