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雪白的兔毛領襯得小臉格外清秀可愛,若非梳著小童髻,穿著同色厚襖褲和鹿靴,乍一看還真像個秀氣水靈的丫頭。
蓮憐依舊一身月牙緞子宮裙和雪色大袍,怯怯然地攏罩著帽,在欲上馬車的當兒,表露出脆弱惶然無依的模樣。
她若有所祈地望向千載……
要王爺攙著她還是抱著她上車嗎?阿青心底陡地一陣不是滋味,乾脆走近她,蹲了下來。
“蓮小姐,請吧。”夠意思了吧?
“這……”
“讓你踩我的背上馬車去呀。”她挑眉道。
“阿青。”千載又好氣又好笑,心底掠過一抹不捨,忙過去拉起她。“你當自己是墊腳石啊?就算你想當,人家小姐又怎麼好意思這樣大剌剌地踩著你的背爬上車?真是傻小子,『男女授受不親』你沒聽過嗎?”
他才是傻王爺呢,竟一點都不明白她的用意。
“王爺,那麼就有勞您多多照拂蓮小姐了。”段無秀在一旁笑呵呵的,意有所指道。
千載看著羞澀笑望著自己的蓮憐,突覺有一絲不自在,不禁輕咳了一下。
“嗯咳,蓮小姐……”他訝然地盯著她主動伸出的雪嫩小手,“你……確定要我扶你上車?”
“若王爺垂憐。”蓮憐小小聲道,羞赧極了。
他本能望向阿青,卻見阿青神色冷淡漠然,神情似帶不豫。他略一遲疑,最後還是基於憐香惜玉之情伸出援手。
就在千載輕扶著蓮憐上車的當兒,阿青低低垂下頭,牽著韁繩的小手微微發抖。
傻阿青,你胡亂吃什麼飛醋呢?不是告訴過自己,千萬別失禮失態又忘形的嗎?
她深吸一口氣,振作精神,手腳靈活地跳上馬車前座,左手輕拉韁繩,右手握著趕馬索,等待著。
段無秀是騎馬的,所以她在等著千載上馬車後好驅馬起程。
可左等右等,她卻遲遲不見他進馬車,正覺得奇怪時,驀地,有一隻大手伸過來搶走她手上的趕馬索。
“王爺?”她愕然的看著他,“你搶我的趕馬索做什麼?”
“阿青,你坐到後頭去,我來駕馬車。”千載笑意吟吟,眼神溫柔的說。
她心一熱,隨即猛搖頭。
“不,這怎麼行呢?你是堂堂王爺金尊玉貴之身,怎麼能讓你來駕馬車呢,你就別跟小的開玩笑了。”她強抑著感動激盪的心神,小手伸到他面前,“還來!”
“不給。”他索性將趕馬索藏在身後,展顏一笑。
“王爺,別鬧了。”若非已坐在馬車前座板上,否則她真想跺腳。
“你這樣瘦津津又小不隆咚的,怎駕御得了這兩匹大宛名駒?”千載熠熠黑眸底的關切之色濃厚,噙著笑容的薄唇帶著淡淡的固執與堅定。“讓我來。”
“王爺,這怎麼行?”段無秀湊趣插嘴,殷勤道:“還是由下官來駕馬吧,您坐馬車,讓這位小兄弟騎我的馬,這樣可成?”
“好主意。”他笑了起來,輕鬆地拍了拍阿青緊繃的小臉,“既然段叔一片熱心自動請纓,我倆就別辜負他一番好意。段叔,有勞你了。”
段無秀連忙道:“王爺這話折煞下官了。應該的、應該的。”
阿青強忍反駁抗議的衝動──在外人面前,千萬不可質疑挑戰王爺的權威──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也只得乖乖跳下車。
騎馬有比趕馬車來得快活自在嗎?她一點都不敢奢望,反倒開始替自己可憐的小屁股暗暗祈禱起來了。
她悶聲不吭,繞過滿面笑意、眼神關懷的千載,著實費了好些功夫才爬上那匹栗色大馬。
“幸虧我六年來什麼都學過一點。”她偷偷嘀咕。
若是六年前的她,瘦弱膽小的風吹會倒,別說騎馬了,恐怕遠遠看到這高大動物就逃之唯恐不及。
六年……真的足夠從頭到腳徹底地改變一個人。
“阿青,你準備好了嗎?”在躍上馬車前,千載猶有一些些不放心地瞅著她問道。
“王爺,再問下去天都黑了。”話說完,她一策馬,率先賓士在積雪未融的大道上。
“阿青,騎慢點,當心雪滑……”千載吁了一口氣,莫可奈何地搖頭苦笑,“這小子是吃錯了什麼藥,這兩日都怪怪的。”
他絮絮叨叨著,坐進了溫暖寬闊又舒適的馬車裡。
在段無秀輕喝聲中,兩匹上好大宛馬也撒開四蹄飛奔追趕上去。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