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瞟她們一下,再垂眸認真縫紉,一邊把曾經告訴密太妃的理由再說一次。
“……我是在京裡頭長大的,從未出過京——不懂事時不算,平日裡老聽額娘提說南方有多麼新奇有趣,所以才想到江南瞧瞧去。我不貪求,只兩年自由也就夠了。”
德珠更好奇了。“你見過那個容恆?”
“沒啊!不過宮女們見過,她們形容的正是我中意的那種男人,因為我不喜歡像我阿瑪那種冷漠寡言的男人,他呀!連和我這個可愛的女兒多說兩句話都不願意呢!要和那種男人過一輩子,我肯定會悶死!”忽地停下來困惑地咕噥:“真搞不懂額娘怎會那般痴愛阿瑪?”然後搖搖頭,繼續穿針。“也許是額孃的品味比較特別吧!”
德玉噗哧一笑。“那你一定很喜歡車布登,很討厭老大囉?”
“咦?”梅兒吃驚地猛抬眸。“為什麼?”
“因為你說過,老大和你阿瑪很像,而車布登呢!大家也都說他開朗又風趣,哪!你不是說你喜歡那種男人嗎?”
“欸?可……可是……”梅兒放下女紅,困擾地拚命搔腦袋,差點把自己的腦袋當針包插下去。“我是很喜歡車布登,但並不會想要嫁給他呀!而且我也不討厭大哥,他是跟阿瑪很像,可也不完全像,起碼大哥就不像阿瑪那般嚴峻冷森,也不像阿瑪那樣老愛生氣,大哥脾氣好好喔!總是那麼冷靜又有耐性,所以……”
她目注沉靜的額爾德,肯定地搖頭。“不,我不但不討厭大哥,跟車布登比起來,我還更喜歡大哥多一些呢!”
“為什麼?”
“咦?這個……唔,我想是因為……因為……”說到一半停住,梅兒不覺又開始困惑地猛搔腦袋:因為額爾德很像阿瑪,可是這樣不是很矛盾嗎?
見梅兒滿臉迷惑,德珠與德玉相視而笑,沒再追問下去,卻提出了最重要的結論。
“那你就不是真的喜歡那個容恆了嘛!”
“嗄?是……是嗎?”梅兒還在搔腦袋,更是疑惑。“但……但……”
“至少你不會因為不能嫁給他而感到難過、痛苦,不是嗎?”
“那倒是,我只是有點失望,不能嫁給他的話,我就不能……不能……”又是話說一半驀然啞聲。
“留在京裡。”德珠接替她說完。“你只是想留在京裡頭而已,對不?”
怔忡地呆了片刻,又低頭想了半晌,梅兒才沮喪地吶吶道:“也許是吧!”
“不必這樣沮喪,相愛的夫婿是不容易找,但只要你願意,那種感情也是可以在成親後再慢慢培養的。”德珠憐惜地撫挲她烏黑柔亮的雲絲。“你見過承貝子嗎?或許你和他能……”
“不可能!”也沒聽她說完,梅兒便斷然否決。
“為什麼?你見過他?”
“我是沒見過他,但他是蒙古人啊!”
“蒙古人又如何?”德珠滿頭納悶的問號。
“蒙古人都是那種高大威猛又滿臉鬍碴子的粗漢子,”梅兒表情認真地解釋。
“說話像打雷,走路像地震,一個巴掌可以勒住三支脖子……”
“雞脖子。”德玉小聲咕噥。
“你的脖子!”梅兒大聲糾正。“記得前幾年有一回我回莊親王府玩,額娘乘機帶我出外城去逛,可巧瞧見一個蒙古人只一拳就打死一匹滿街亂跑的瘋馬,那蒙古人看上去可兇猛了,塊頭魁梧得跟頭牛似的,光是一聲大喝就差點讓我的心從胸腔子口進出來,害我連作了好幾個月的噩夢!”
她猛點頭強調她的語氣,再嘟囔,“難怪和惠公主嫁到蒙古沒兩年就死了,肯定是作噩夢嚇死的!”
德珠姐妹噗哧失笑。“她是難產去世的好不好?別這麼誇張嘛!”
“哪裡會誇張?額娘也說蒙古人多數是那種又粗又壯的個頭兒,想想,一個只會讓我作噩夢的夫婿怎麼可能同我培養出什麼感情嘛!”梅兒振振有詞地說。
“蒙古人是有大半都那個樣兒,但並非全都是啊!”德玉笑道。“啊!我知道了,你不是怕蒙古人的樣子,而是聽過承貝子虐待死兩個妻子的傳言,所以害怕了,對不?”
“才不呢!”梅兒搖頭極力否認。“奶奶在宮裡聽了數十年的傳言,結論是傳言有九成九都不可信,這點我相信。譬如說我……”
她指住自己。“我也知道宮外傳言我是個傲慢狡猾又任性霸道的公主,沒辦法嘛!有時候不傲慢一點,某些人就會吃定你是軟柿子故意刁難——譬如珍格格;不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