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華,將薛、林二人壓下,因此興沖沖地道:“既是要作這海棠詩,還要限韻才好,不如這樣,我翻一翻詩集,翻到什麼咱們便做什麼就是了。”眾人都道這個主意好,湘雲便命翠縷和紫鵑去黛玉房中取本詩集來,隨手揭開開始,卻是一首七言律詩,因又請蕭翰翎限韻,蕭翰翎抬頭看到黛玉在門口站著,便隨口道:“頭一個字就限在‘門’字上吧,十三元的韻。”說著又隨手從韻牌匣子中抽了“盆”、“魂”、“痕”、“昏”四張牌子來,便以此定韻。
黛玉只在一邊看得嘖嘖稱奇,據她的記憶,那用白海棠一節原是後來起詩社的時候所做,想不到竟然發生在這時,還有一位皇子來限韻,自己雖然不怕作詩,但想來竟還有現成的可用,想來這造化無窮,果然是千奇百怪的。因掩下心頭驚異,自綽了張繡墩,賞起那海棠花來。
鴛鴦點起了“夢甜香”,賈母便和薛姨媽等人說笑取樂,又看向院中的戲臺,那些女孩子們還在賣力地演出著,依依呀呀的唱腔傳來,倒越發顯得屋子裡靜寂了。一時湘雲便有了,撫掌笑道:“這下我可要佔先了。”說著便先拿了紙筆寫了。黛玉、探春、寶釵等也都有了,提筆寫了下來,獨寶玉咬著筆頭,在那裡沉吟,湘雲便打趣道:“愛哥哥,可是做不出來了,我這裡可是又有了一首,你若求我,我便代替你做了,如何?”
寶玉拍了她一巴掌道:“誰說我做不出來,我這便也有了。”說著走至案前來也寫了。轉頭看迎春道:“二姐姐,你可也有了?哎呀,不好,那香就要燃盡了。”一邊說著一邊忙忙地又重新抄謄了一遍。
探春看惜春一直在一邊塗塗抹抹,因道:“四妹妹,你一首詩怎麼寫了這麼長時間?可完了沒有?”
惜春道:“你且別管我,我素來是不能作詩的,哪裡能和你們比。”一行說一行徑自地塗抹著。探春便也顧不得她,徑自將各人的詩作收了起來,眼看的夢甜香燃盡,湘雲道:“我可又有一首,說不得要先寫出來了。”一邊說一邊又另找了紙筆來寫了。
一時香盡,黛玉便隨了眾人依次看那些詩稿,果然見探春、寶釵、湘雲、寶玉等人的詩俱是和《紅樓夢》原著中所記載不差,反倒是多了迎春的一首,仔細看時,卻是:
冰清翠玉佇都門,雪剪衣衫映玉盆,
露凝春心追夢影,香薰倩影怨芳魂。
風吹英華償高潔,傾水臨姿墜月痕,
玉堂融融縈暖意,燈窗竹影剪黃昏。
一直以為迎春、惜春不擅作詩,倒真沒想到迎春還真拿出一篇不俗的詩作呢,仔細品來,不但別有一番韻味,便把迎春的心境也透漏了一二,這就是所謂詩言志吧。既然看過迎春的,那惜春的自然也不能錯過。想著,黛玉便走至惜春身邊,道:“四妹妹,這香已燃盡,你可是該交稿了。”
惜春赧然一笑,道:“我不如你們看過那麼多書,哪裡做的出詩來,林姐姐不要笑我。”說著便要將自己塗抹的那張紙揉了。黛玉哪裡肯依,忙搶過來,招呼眾人看時,卻原來並非是詩,竟是一幅畫,雖是水墨淺構,但那兩株海棠的仙姿玉態卻被這寥寥數筆勾畫的栩栩如生。黛玉忍不住嘆道:“怪道說四妹妹善畫,連丫頭都是叫入畫的,這海棠果真畫的入了神一般。”
眾人看時,果然都讚不絕口,蕭翰翎也道:“想不到四姑娘小小年紀,竟有此等畫技,賈府女兒,果然是鍾靈毓秀,各個不同凡響啊。”
惜春被誇讚的有些不好意思,便道:“我也不過是做不出詩來,因看那海棠開的好,隨意畫兩筆敷衍罷了,如何當得六殿下如此盛讚?你們還是快品評一下,看看今兒這詩魁是誰吧!”說著赧顏一笑,便就著黛玉手上去看那些詩。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果然的別有一番靈巧心思,讀來齒頰留香啊!”李紈接過詩詞來遞給上席的賈母,亦一首一首隨著看了,不禁讚道。“淡極始知花更豔,不但寫出了白海棠的神韻,也穩重大氣,不用說,是薛妹妹的口吻了;‘捧出何方雪’一句也是極好的。我真是看的眼花繚亂,分不出個高下了,還請六殿下和老太太裁斷才是。”
“鳳丫頭呢?怎麼今兒反倒不說話了?”看了王熙鳳一眼,賈母示意她開口湊趣。
王熙鳳笑道:“老祖宗這是故意為難我,知道我大字識不了一籮筐,反而拿這些乾的溼的來打趣我,照我說,聽著都挺順耳的,老祖宗索性破費點,都評個第一,妹妹們得了彩頭,好歹也分給我一點兒才是正經。”說的賈母、薛姨媽、大太太、二太太等人都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