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這並不是我真正的劫數。
八年,阿瑪薨了。晴天霹靂。
我在小姨的懷裡哽咽抽泣,當時,我忍住了衝動。
曾經,我夢想過你來做我的額娘。但是,夢啊,就是夢。阿瑪與小姨你,就像兩條平行的經緯,交織然後錯過。阿瑪隱忍著,你釋放著。
最終阿瑪還是抑鬱地凝望小姨一眼,不捨的走了。
當我掰開阿瑪的手指,拿出他緊攥的泛黃的紙張時,我第一次那麼痛恨可愛可親的小姨。書鄭重,恨分明,天將多情釀無情,山長水闊知何處。
我將那張藥方送還給了小姨,我想,前一代的恩怨,我能做的只有轉達。儘管我心中是極其厭惡與矛盾的。
我愈發的靜默了。
我有時無措的站在諾大的宮殿前,找不到歸宿,看不清方向。
快樂就如此輕巧地離開了我。
沒有沈豫鯤,沒有阿瑪,我的世界竟然轟然蒼白塌陷了。
是不是當人連喝水時都感受不到幸福,那麼他就是被神靈詛咒此生不淑了?
巨大的可怖肆虐地侵吞我,長夜無眠。
我最後的酣睡,依稀是那次慟哭後在誰的懷裡酣酣睡去了。懷念那人身上淡淡的安穩溫暖氣息。
“青雲少年子,挾彈章臺左。鞍馬四邊開,突如流星過。金丸落飛鳥,夜入瓊樓臥。夷齊是何人,獨守西山餓。這詩怎麼樣?”張若靄的聲線明潤悠揚,我喜歡聽他說話。
“唔。”我略一點頭,敷衍一下。這些日子,他倒是常常來,說些有的沒的,很是解趣,我也樂得他來調侃一通。
“你猜猜是誰的?”他繼續問。
我收回遠處的視線,仔細思索了下,還是搖搖頭。這詩,有點生僻。
“李白,詩仙李白。”他暖暖的笑說,“我最喜歡他了。”
我看著他眼中星點的落寞,知道晴嵐哥哥也是想那樣恣意生活的。但是,他天生體弱,張廷玉大人的家規,也不會允許晴嵐哥哥自我無所顧忌的生活。晴嵐哥哥是那麼善良的一個人。如玉光彩,平和親謙,溫文清雅,精緻斐才,暖淨善解,明曉慧質。所以,他逍遙的理想,註定成為夢想。
“喂,你有沒有在聽?”他捅捅發呆的我。
“嗯,”我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那你把我拉到屋頂上來,就為了和我說這詩?就為了說你崇敬李白?”
“這詩叫〈少年子〉,我有時就在想,李白在沙場上是個什麼樣子呢?邊塞詩讀來,總是有股壯闊的。”他輕聲說,並不看我,焦距渙散。“我說給你聽,只是想問你:流星,你看見過嗎?”
流星?流逝的星子?美極。
他的側面臉,輪廓分明,線條不似他原來的那樣柔和,卻是剛毅堅定的。“看見流星,人生就會得到祝福,你會幸福的。”他轉頭說。
我一愣,祝福?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獨起占星。”張若靄略過我訝然的神情,繼續說。
“你帶我來看流星?”
“不,我帶你來,許給你今後的快樂。”
那天晚上,我和他等了好久的流星。他就一首詩一首詩的講給我聽。後來,我終是沒有等來流華的星輝,就昏昏睡去了。我只記得最後一眼,我看見了晴嵐哥哥的耳際——我依在他肩上睡了。
我又嗅到了尋覓已久的氣息,恬靜安謐。
睡夢中,彷彿有人在我耳邊說著什麼,狀似承諾狀似安慰。
我的日子就在我和晴嵐哥哥的懵懂自由中加深明亮起來。心如止水的日子,我想上善若水,那麼就這樣渡過殘生吧。
他不提沈豫鯤,亦不說自己。他深邃的眸色中,蘊涵著太多的感情。我想,他在等待某一個人出現。
只是,自己會是這個人麼?
我不再有所謂自信了。
在初戀之後。
三年孝滿
我除掉重孝,放下的還有心裡的深重悶索。
八年時候,皇伯伯也是大病一場。三年之後的他,明顯老態了。頭頂花白,眼神不再凌厲,常常和煦地笑著看著。
那時的小姨慌亂無助,而如今的她似乎在心裡藏了個秘密,答案只有她一人知曉。
我,也不再年輕。
我把少女最好的豆蔻年華給了自己,而不是某個月夜某個背影。
“阿嚏!”我突地打了個噴嚏,晴嵐立刻緊張地皺眉:“受風了吧?在外面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