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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寺廟中的香火越來越旺盛,住持越發尊重無花,再不肯讓他去山下化緣,只為他安排了一間清幽淡雅的房子,讓他好好住在其中參透佛學。
第二天一早,無花卻與住持道別,他在寺中親手抄寫了兩卷經書,一卷留在寺中,另一卷則是自己帶走了。
除了這一卷經,他手中也只有一隻化齋的缽。
誰也不知道在那十年裡無花走過了多少地方,去過了多少寺廟,又抄寫了多少卷經,只知道他在第十個年頭終於來到閩南。
他來到少林寺門前時候,破衣爛衫,手中缽早已褪色,因為背了許多經卷人也微微地顯得駝背。
自那以後,無花大師便在少林寺中住了下來,許多年都未曾離去。
他帶來的那些經書,將閩南少林寺的藏經閣擺得滿滿的,天下人都知道這世上只要是流落在中原的經書,都能在閩南少林寺中尋得一本。
他字極好,就是不好禪學的書生學子也想借來一本謄寫抄摹。
那被天湖大師選作繼任掌門的無相大師,雖然諸般不如無花,卻秉著佛者的胸懷與寬仁收留了回頭懺悔的無花,並且替他與丐幫之間做了周旋,讓他雖然受了責罰卻終於得了丐幫的諒解。
隨著丐幫的了結,江湖中的人彷彿都忘記了無花曾經犯過的罪惡,一下子又開始盛傳起他在過去十年潛行修佛的事情來,許多名士紛紛慕名而來,想要同他觀花、落棋、辯禪、聽琴。
但是無花卻將這些人一一拒絕了。
回到少林寺中的無花,竟然依舊只是每日抄寫經書。
人們開始紛紛猜測他是否要將這重新謄抄的經書帶到其他的地方,會否是他的故鄉扶桑?
而今扶桑戰火綿延,那些可憐的百姓豈非正需要一個真正的佛者去度化他們心中的兇殘?
直到回到少林寺中的第三年,無花的禪院木門才緩緩地開啟,招待了他的第一位客人。
楚留香此時當然已經不年輕,就連蘇丹虹也已經連青年都稱不上了!
但是他們看上去還是那麼快樂,一點也沒有因為這些年來的東躲西藏而沾染上一點疲累的神色。
他們來得如此美好,正是在月上柳梢之時,月光明亮,星星零星地散落在天幕中。
無花大師推開門時,就看到這兩個人站在門外,蘇丹虹的身後還揹著一個小小的皮囊。
這皮囊裡自然不會是他們夜盜百家的賊贓——據說如今盯著盜帥留香的名聲到處行竊的人早已變成了昔日的百寶箱之主。
蘇丹虹手中的皮囊裡裝的是文房四寶,滿滿的都是沒有寫字的經書。
蘇丹虹將皮囊放在桌上解開,一面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一面對無花大師說道:“我母親突然信了佛,知道你這裡經書最全,就叫我過來謄抄一份給她。”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要信他,他母親嫌棄他的字太難看,只要我的這一份就夠了。”
蘇丹虹聽了楚留香的話竟然沒有一點生氣,反而嘻嘻地笑了起來:“他說的對,大師若不嫌我的字難看,請幫忙將我抄寫的那些放在少林寺中,也能成全我對母親的一番孝道。”
無花大師看這兩人歡歡喜喜,彷彿忘記了過去一切的模樣,忽而輕鬆了許多,他綻開聖潔的笑顏道:“蘇施主孝心可嘉,我寺又怎會嫌棄?”
這兩個人當真沒有跟他客氣,當下就住了下來,在他的禪房裡抄寫起了經卷。因為這兩人還是全江湖“通緝”的“犯人”,在五花大師的請求下,無相大師再次做了一回“包庇”,將這兩人逗留在少林寺中的訊息封鎖了起來。
楚留香抄書極快,只用了三十三天就抄好了《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妙法蓮華經》等十卷佛經。
他不僅抄寫得極快,而且十分的準確,無花跟在後面為他校對,竟未曾見到一個錯字。
蘇丹虹的進度卻慢了許多,只將將抄寫出了一本《無量壽經》,他抄寫的慢只因為他想要將字寫得好看些。
他的字在無花看來也並非那麼不堪,與楚留香的字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楚留香放下筆時,蘇丹虹正動手跟第二卷經書奮鬥。楚留香看了他一眼,便同無花走了出去,將整個禪房都留給了他一人。
禪房之外已開始下起了雪,那雪落在地上,時間久了不論誰留下了痕跡都會被它們重新淹沒。
無花看著新的雪花落下,將他剛剛採出的腳印重新遮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