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嫩黃的草和嫣紅的花。“文化廣場”,這種濫俗地標榜自己有智慧的東西只存在於目不識丁卻家富於財的商賈那裡。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以為我的牧鹽會永遠充盈著搖扇女人淡淡的體香,然後在隔壁婆婆的門前散落著一地的紛華。我小小的腳丫覆過去,會感受到那些內心柔軟的紫墨色泡桐花辭世之前決絕的骨折的聲音。實際上它們從樹上落下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亡,那滿地的落英只是它們的骨骸,可是它們死後骨骼的脆響卻依舊見證著它們的慘烈。我喜歡看那些去田裡耕作的男人們赤褐色的小腿和他們手臂上糾結的肌肉,想象他們是怎樣勇猛無敵地賺下一年的收成,成為全家的英雄。夏日裡濃濃的樹蔭把大家籠在一片安靜祥和裡。犄角彎彎的牯牛悠閒地從門前走過,留下絲絲縷縷泥土的芳香。
但是我夢裡的牧鹽終究不存在了。我看著那些踏在黃褐色石子路上的皮鞋,開始無比熱烈地懷念若干年前女人玲瓏的紅色鴛鴦繡鞋和男人樸素的草鞋,還有小娃娃腳上顏色各異的不屑,想象那一片青草的味道。我輕輕地笑了,眼裡浮現出一個古樸的井軲轆,健碩的姥爺用結實的麻繩打上一桶清涼的水,在六七十年代的時候,微笑著用藍花瓷碗舀起,遞給過路的人。
我的牧鹽,終究是變了。
這裡的校園,理所應當地開始改變。
那裡不再有糾纏的藤,不再有石凳石桌,不再有碧綠當中那條輾轉的石路。取而代之的是生硬的瓷磚。
我喜歡迎著老師例行的“掃黃燈”狂妄地笑,蔑視那些豎起領子灰溜溜逃走的男女。
想起了曾經的一個鏽跡斑斑的公交站牌。寒風肆虐的天氣裡,有一對初中生模樣的小情侶在那裡相擁而立。男孩揉著女孩蓬鬆的短髮,把她凍得發紅的臉蛋攏進自己的頸裡。男孩深黑色的風衣優雅地把女孩擁進來,拱起雜亂卻溫暖的弧度。他們都揹著沉重的書包,要去上學的樣子。
我喜歡他們在這樣沉重的社會里純白如雪的戀情。
也許夏日的早晨,男孩會騎著湖藍色的單車在陽臺下驕傲地等他的公主。暖風會揚起他的發,吹動他清爽的無袖刺花白襯衫。
有一天,我也會擁著我的小男友,依舊塞著白色的耳機,靜靜地坐。
我吹動他嬰兒的茸發,眸子裡含著憂傷,吃吃的笑。
不過這會是很久以後的事情。
我依舊一個人,聽著松鴉空靈的聲音,坐在鏤空的扶欄上懷念我的景泰藍年華。
悄悄地,一個人去旅行。
(注:關於柯萊蒂的故事。山澤女神柯萊蒂痴戀太陽神阿波羅,痴痴追逐,但是阿波羅卻無動於衷。柯萊蒂見太陽神阿波羅不再理她,悲痛欲絕,終日坐在家門口,痴痴的等,等待阿波羅的出現,再仰望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最終化成了一株向日葵,分佈於世界的各個陽光能到達的地方,依舊痴痴的等;痴痴的等。。。。。)
未幾而已
我今天又看到你。
你穿著一套白色的西裝,是柒牌的小圓立領,有稜有角,比多年前廣告上的黃曉明還要帥氣,你的身材剛剛好,把它穿得筆挺而又不失霸氣。多少年了啊,你還是沒怎麼改變。
你大概不認識我了吧,我現在的名字叫阿口止,你只知道,我是你朋友的朋友,因為某些特殊而又糾纏不清的原因站在你的面前。你看我今天的衣著:粉紅色的對襟上衫,上面有藏青色的朱雀的淡紋,我配了一條純白的絲質長裙,是在Tsing Yi買的,你也許不會記得那個地方了吧,你說它的中文名“青衣”太過悽戚,總讓你想起刀馬旦們絕美的容顏,你知道我更喜歡米白的棉布裙子的,可是它不配於今天隆重的場合,我不再裸著腳去穿球鞋了,你看我腳上的珠片涼鞋,它們熠熠的光芒是不是很好看。我好久都沒描土耳其藍色的眼線了,今天也不例外,在我的眼角延伸的,是漂亮的夢幻紫。我沒有修飾我的頭髮,只在鬢角的地方別了一枚魚骨髮夾,你在看它的時候眯縫起了眼睛,但很快又把眉頭舒展開來。你一定忘記它了吧,我卻永遠記得。我的色彩很淡吧,我知道的,在今天,我絕對不能比她鮮豔。
她真漂亮,有著你喜歡的瓜籽兒臉和瘦瘦的身板。她的眉毛真的像是柳葉,不像我的那樣在眼瞼上氾濫。她的面板真好,白白的,而且很光滑,再看看我吧,多年的煙霧繚繞已使我變得粗糙而又黯淡。她的紅裙上有描金的絲線,她的手腕上也戴著金黃的腕鐲,宛若天人。不介意我在她的髮髻上別一朵百合花吧,這樣沉穩的色澤讓她看起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