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霎時的沉默,這沉默表明,紅衣主教對應該落筆或就要落筆的詞句正在字斟句酌。阿託斯對上述交談沒有漏掉一個字,他抓著兩個同伴每人一隻手,拉著他們走到大廳的另一頭。
“好啦,”波託斯說,“你要幹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們把談話聽到底?”
“噓!”阿託斯小聲說道,“我們需要聽的話我們全聽了;
而且我也不阻止你們繼續聽下去,但我必須出趟門。”
“你要出趟門!”波託斯說;“但倘若紅衣主教問起你,我們該如何回答呢?”
“你們不必等他問我,你們要先說我出去偵察了,因為店主某些話讓我想到路上不安全;我先向紅衣主教的侍從提一下;餘下的事我自己管,你們就不必擔心了。”
“要謹慎,阿託斯!”阿拉米斯說。
“請放心,”阿託斯回答說,“你們都知道,我素來就冷靜。”
波託斯和阿拉米斯重又坐到鐵爐煙囪管旁邊。
至於阿託斯,他大模大樣地走出門,來到百葉窗的絞盤旁,牽了他那匹和兩位朋友的系在一起的馬,只用幾句話就說服了主教的侍從,相信返回時有個人打前站很必要,他還裝模作樣地將自己手槍的子彈檢查一番,然後又口銜劍刃,活像視死如歸的勇士,沿著通向營寨的大路走去。
全書 第四十五章 夫妻一戰
正如阿託斯所料,紅衣主教很快便走下樓來;他開啟火槍手先前進去的底樓大廳的門,發現波託斯和阿拉米斯玩骰子玩得正歡。他迅速一瞥,將大廳角角落落掃視一番,一眼便看出他們當中少了一人。
“阿託斯怎麼不在?”他問。
“大人,”波託斯回答,“他聽了店老闆幾句話就覺得路上不安全,於是便前去偵察了。”
“那您呢,您幹了些什麼,波託斯先生?”
“我贏了阿拉米斯五個比斯托爾。”
“現在,你們可以同我一起回去嗎?”
“悉聽主教閣下吩咐。”
“那就請上馬,二位,因為天時不早了。”
紅衣主教侍從站在門口,手持馬韁。稍遠處,有兩人三馬在暗影中閃動;那兩個人正是要領米拉迪前往拉普安特要塞的漢子,並要護送她乘船出海。
侍從根據兩位火槍手事先對他說的話,向紅衣主教確證了阿託斯的去向。紅衣主教做了個表示贊同的手勢,隨後立刻登程。他來時曾戒心重重,歸途依舊萬分謹慎。
現在就讓紅衣主教在侍從和兩位火槍手的保護下,順著回營之路信馬由韁吧,我們再說阿託斯。
在最初百步之中,他行色從容;但一出他人視線之外,他便策馬右轉,迂迴二十來步,躲進一片矮林之中,窺視著那小隊人馬走過;待認出他同伴的鑲邊帽子,以及紅衣主教先生那大氅的金色流蘇後,他便靜候馬隊拐過路角;等到看不見他們了,他又縱馬返回客棧,並且毫無困難地叫開了客棧的門。
店主認出了他。
“我的長官忘記告訴二樓的女客一個重要的囑託,”阿託斯說,“他派我來補告她。”
“請上樓吧。”店主說,“她還在房間裡。”
阿託斯獲得許可,以最輕捷的步履走上樓梯;踏上樓板,透過半開半掩的門,他看見米拉迪正在系帽帶。
他走進房間,重新關上身後的門。
聽到他閂門聲,米拉迪轉過身。
阿託斯身裹大氅,帽子蓋著眉眼,站在門前。
目睹這儼若雕像般的一言不發一動不動的面孔,米拉迪害怕起來。
“您是誰?您要幹什麼?”米拉迪厲聲喝道。
“得,真的是她!”阿託斯喃喃道。
於是他落下大氅,掀起氈帽,向米拉迪走去。
“您還認得我嗎,夫人?”他說。
米拉迪前走一步,但隨即如面臨遊蛇向後退去。
“嗨,”阿託斯說,“很好!看得出來您還認識我。”
“拉費爾伯爵!”米拉迪喃喃說道;她面色蒼白,連連後退,一直退到牆壁擋住了她的去路。
“是的,米拉迪,”阿託斯回答說,“本人正是拉費爾伯爵,他從另一個世界又專程來到人間,為的是能有一睹尊容的樂趣。讓我們坐下來,並且像紅衣主教大人說的那樣,我們談一談。”
米拉迪被一種無以表述的恐懼所征服,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
“這麼說您是被派到人間的一個惡魔?”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