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起來按住他的腦袋:“叫什麼?不知道萬歲爺在休息,再叫打爛你的頭!”
那小火者估計是沒見過這麼兇的宮女,有些委屈的抱住頭,稍稍放低了聲音,臉上的驚懼之色還是沒有褪去,說話結結巴巴:“真……真的出事了,人死了好多……隨……隨行營的人都往哪裡趕,孫……孫大人要我來告訴石大人一聲。”
他嘴裡的孫大人是隨行營繼統領之下的執事之一孫定寬,我聽到儲秀宮死人了,連忙拉住他問:“到底怎麼回事?都死了誰?”
小火者這時才驚魂始定,說話稍微伶俐了一些:“據……據說是闖進刺客來了,好厲害的刺客,隨行營的大人們都壓不住,儲秀宮的人全死了,皇后好像也……”他不敢說不敬的話,以手做刀在脖子裡比劃了一下。
說什麼皇后也死了,我不就在這裡的?我心裡一緊,想起來交待小山和嬌妍時不時要假扮我,儲秀宮的人全死了,她們會不會也在其中?
沒空多想,我抓起早就聽到聲響過來站在一旁靜聽的石巖說:“我們去看看。”
石巖點頭跟上,我們沒走兩步,西暖閣的門就咯吱一聲開了,蕭煥的頭髮用一根玉簪隨便挽著,披了一件大氅遮住胸前的血跡走了出來。
我驚訝的停住腳步:“你休息就好了,出來幹什麼?”
我話還沒說完,他就走下臺階拉住我的手,向石巖點了點頭:“走吧。”
石巖躬身領命,兩個人健步如飛,已經大步走向門外,我也只好任由蕭煥拉著,小跑步跟在後面。
儲秀宮外並沒有多少圍觀的太監宮女,看來隨行營已經很好的把局面控制住了。
儲秀宮裡傳來隱隱約約的打鬥聲,儲秀門外站著兩排神色凝重的隨行營御前侍衛,時不時就有兩個人持刀跳進去,孫定寬站在門口指揮,看到石巖,緊繃的臉稍稍松馳了點,叫了聲:“石統領。”他接著看到了石巖身後的蕭煥,跪也不跪就急著說:“這裡危險,請萬歲爺快快回避。”
蕭煥擺了擺手走到門前,看到院門影壁前的屍體皺了皺眉:“進去就沒出來的?這麼厲害?什麼來歷?”
“是……”孫定寬竟然支吾了一下。
石巖看到部下被殺,早就想衝進去了,皺眉說了聲:“囉嗦。”就閃身進到了院內,蕭煥跟在他身後進去,我也連忙扯住他的衣袖,跟著跳了進去。
院子裡到處都是宮女太監還有隨行營的御前侍衛的屍體,血肉模糊,我想到這些人都是往日和我朝夕相處的人,忍不住有點頭暈。
屍體正中站著一個滿身都是鮮血的人,聽到門口處有動靜,他把劍從他面前那名御前侍衛的頸中拔出,伸手把屍體推到地上,抬起頭冷冷的看向這邊。
我看到他沾染著凌亂血滴的臉,就失聲叫了出來:“宏青!”
我從山海關回來這幾天,宏青正被派到京郊的天壇安排新年慶典的祭天儀式,所以我一直都沒見到他,我怎麼也想不到,我們竟會在今天這種情況下見面,這個提著劍,像嗜血的魔鬼一樣站在屍體堆正中的人竟然是宏青!
“呵呵,我們又遇到了呢,皇后。”冰凌相撞的峭寒話音裡有著一絲笑意,熒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她就坐在儲秀宮前殿的重簷上,穿了草鞋雙腳晃來晃去,一身白衣盛雪,連一點血跡都沒有沾到。在她腳下不遠處的殿內,還站著一個頭戴紗幕的白衣人。如果說熒是躲在高處,所以身上才沒有濺到血滴的話,那麼這個白衣人雖然站在滿目血腥的修羅場中,但是那一身白衣依然皓如初雪,不但汙血,彷彿連纖塵浮灰,都沒有沾到一星半點,極目之內,人人的面目都因這滿地血腥添上了一絲猙獰,唯獨他彷彿是站在雪後初霽的花園中一樣閒雅怡然。
熒輕快的說著:“皇后,你別看我也在,這個人卻不是被用我傀儡香控制著殺人的。”邊說邊捏著鼻子扇了扇:“這麼噁心的殺人法兒,我還真做不出來呢。”
我愣愣的看著宏青,現在這個眼中只剩著赤裸裸的殺意的人,還是那個會在午後的濃蔭下等著我,和我開玩笑,推牌九的宏青嗎?
“宏青,你把小山和嬌妍也殺了,對不對?”我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
宏青默默的轉頭看著我,冷冽的目光中沒有一絲溫度,我心中的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他真的殺了,就像碾碎一粒微塵一樣的把曾經在一起歡笑戲謔過的人殺掉了。
宏青一步步的走過來,在蕭煥面前單膝跪下,平靜的聲音不起一絲波瀾:“奉萬歲爺之令,已將儲秀宮上下格殺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