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錢淵將茶盞遞給身邊護衛,“換杯白水……人都帶去寧海,寧紹臺參將盧斌麾下正缺兵少將呢……哎,張三,抹布丟了!”
陶秀才嘴裡一鬆,先狠狠啐了幾口,大口喘息了幾下,才高聲道:“陶家何罪,以至於被抄家,請府尹大人明示!”
梅守德面無表情的看向錢淵,一網打盡城內打行,這是好事,但這也需要理由……顯然,府衙是拿不出理由的,打行做事囂張的很,但總的來說是遊走在灰色地帶,打官司……打上幾年都未必能定罪。
“誰說陶家有罪?”錢淵打了個哈欠,昨晚睡得遲,今早又起來太早,“你不是自稱認識會稽陶港嗎?”
陶秀才大怒,“會稽、山陰認識陶港的人數不勝數,就連府尹大人都認識!”
“陶港竄入太湖,與倭寇為伍,蘇州府派兵緝拿不利。”錢淵嘆道:“你認識陶港,偏偏又是同鄉,還都是打行中人,本官巡按浙江,督查軍務,自然要請你回去問個究竟。”
“陶朋友放心,黑是黑,白是白,回頭本官行文,請應天巡撫派人檢視,如若陶朋友和陶港、倭寇並無瓜葛,自然要放你歸鄉。”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聽起來堂堂正正,絕無偏私,但陶秀才立即如一灘爛泥癱在地上,幾個捕頭、吏員面露輕鬆,嘴角帶笑。
“適才說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反正錢某身為浙江巡按,身邊護衛如雲……”錢淵轉頭道:“一共十八人,少了一個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錢大人放心,自當竭盡全力。”幾個吏員、捕頭行禮後欣喜的疾步出門。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在確定陶家翻不了身後,他們知道,屬於自己的橫財來了!
錢淵接過茶盞抿了口水,有點意外的問:“不錯,甜滋滋的,是井水?”
“就在屋後巷子裡,那巷子名為甜水巷。”護衛躬身道:“已經煮沸過。”
“宛溪先生,四萬兩銀子怎麼都夠了。”錢淵笑道:“過段日子,台州將派小股兵力來紹興府,專職殺倭,還請宛溪先生照拂一二。”
“來紹興府殺倭?”
“都是新兵,以戰代練。”錢淵衝著楊文、張三努努嘴,“盧斌、侯繼高把錢某身邊得力的大半都搶了去,糧餉、軍械補充還要仰仗宛溪先生。”
“為紹興府殺倭,這等事責無旁貸。”梅守德一口應下,追問道:“適才……”
看梅守德的視線落在面色枯槁的陶秀才身上,錢淵笑著低聲解釋了幾句,梅守德立即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這群打行中人交給誰都無所謂,死活都難說,但如果交到應天巡撫手中,死對他們來說,都算是恩賜了。
朱國楨在《皇明紀傳》中將打行與甘州兵變、大同兵變、遼東兵變、南京兵變相提並論,這並不誇張。
就在去年,徐海率倭寇大舉入侵前一個月,應天巡撫翁大立決意下令各州縣抓捕打行……結果呢,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群打行惡少攔下了翁大立的轎子,眾目睽睽之下給了他兩個大耳光子!
錢淵聽聞此事,眼睛都要凸出來了,換算下,後世的直轄市一把手在大街上被黑社會扇耳光……這是要捅破天的啊!
事情到這個地步還沒結束,吃了大虧丟了大臉的翁大立自然要報仇雪恨,公然發誓,“鼠輩敢爾,必盡殺乃已。”
這次更慘,數百打行人手持長刀巨斧,以白巾裹頭,半夜圍攻蘇州、吳縣、長洲各地監獄,放出大量犯人,齊力攻入應天巡撫衙門,翁大立帶著妻兒爬牆頭才僥倖逃命。
呃,這真不是什麼黑社會鬧事了,應該算是武裝暴動!
為首的陶港率手下竄入太湖,之後倭寇四起,他與倭寇在太湖合流,關鍵時刻帶人突襲,以至於蘇州兵備道王崇古追擊受挫,南京都察院御史、給事中多有彈劾翁大立不堪大用。
論天下最恨打行的,自然非翁大立莫屬。
想想也真倒黴,應天巡撫雖在嘉靖三十二年提督軍務,但第二年設定浙直總督,嘉靖三十四年曹邦輔依附李時言,後李時言罷官,曹邦輔被彈劾免職,從那之後,應天巡撫幾乎沒什麼影響力了,翁大立初來乍到想新官上任三把火,結果一把火將自己燒的焦頭爛額。
當日,府衙、縣衙齊齊出動,數百狼兵手持刀槍,縣人踴躍帶路,近兩百打行惡少被抓捕關入監獄,兩縣為之一清,而那些捕頭、吏員自然也是人人吃的盆滿缽滿。
第二日就是瓦老夫人啟程之日,錢淵於城外設宴相送,之後才悠悠然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