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加上這五百人,如今田洲兵也不過一千六七而已,其中可能還有不少傷員。
這個時代傷員的治療本來就有點盡人事聽天命的味道,而遠道而來的狼兵只怕盡人事都很難做到。
鍾南正要過去打個招呼,他心裡也在想著總督府調撥賞銀這件事,還沒等他邁步,圍攏在營門處的人群分出一條路,在幾個狼兵的帶領下,錢淵帶著護衛徑直走向了營地後方。
凡事需要對比才有好壞之別,這次跟著錢淵出來的護衛有老人,有新人,還有去年大戰留在臨海的,每個人都去過那件診所。
對比起來,這裡實在不能看,腐爛的臭味讓人忍不住掩鼻,髒水、垃圾處處可見,幾個簡陋的灶臺上兩口鐵鍋空空如也,掀開簾子,裡面更是傳出一股讓人閉息的古怪味道。
錢淵嘆了口氣,揮揮手讓護衛將隨身帶著的藥箱拿出來,他能做的也只是儘儘人事。
之前留在臨海縣的十幾個護衛都在診所幫過忙,那些老人也都是有裹傷治療的基本技能的,這是去年大戰之前,小七怕錢淵受傷特地讓襲人、晴雯輾轉教給護衛的。
面前躺在門板上的阿喜和錢淵腦海中的印象已經完全對不起來了,骨瘦如柴,腮幫子上都沒肉,蜷縮起來像只受了傷的貓,被戳了刀的大腿處隨意用碎布裹起來,甚至那碎布都黑漆漆的。
梁生快手快腳的將碎布撕開,從藥箱裡掏出一小瓶提純過的醫用酒精,轉頭叫來兩個護衛,“摁住他。”
先用清水清洗,然後小心翼翼的將酒精倒在傷口上,原本已經沒什麼力氣甚至沒什麼生氣的阿喜猛烈的掙扎起來,嘴裡嗚嗚直叫喚,還好兩個護衛早知如此,拼命摁著身子。
梁生等了會兒,再用清水清洗一遍,拿出一柄鋒利的小刀將腐肉割去,然後再用酒精消毒一遍,最後才拿出外傷用的藥粉撒上去,從藥箱裡取出已經消過毒的棉布緊緊的包裹起來。
“少爺,就用這藥方?”
“你問我?”錢淵瞪了眼梁生,“要不要再回去學學?”
“晴雯那嘴巴跟刀子似的……算了算了,惹不起周澤。”梁生咧嘴笑笑,將藥方遞給一個護衛,“統計一下,待會兒讓人去城裡藥行買藥。”
“再熬點粥,細火熬製的粥。”錢淵又細細交代,“十日之內都只能喝粥,對了,趕緊換個地方,這塊又髒又亂……”
“展才。”
隨著鍾南的高呼聲,周圍的護衛、狼兵們紛紛向兩側退開,鍾南扶著瓦老夫人緩步而來。
“老夫人,鍾兄弟。”錢淵不悅搖頭道:“山陰距臨海可不是十萬八千里,何至於不讓人帶句話?”
瓦老夫人沒有回話,而是環顧四周,低頭看看昏睡在門板上的阿喜,最終定睛看向已經兩年多未見面的錢淵。
“老夫人……”
瓦老夫人還是沒有說話,微微用力掙開鍾南的攙扶,顫顫巍巍的上前兩步,拜倒在地。
“老夫人不可如此。”錢淵趕緊上前攙扶,但視線所見,面前的鐘南,周圍能看得見的狼兵如風中弱草,紛紛拜倒在地。
如楊文、張三這些老人還算鎮定,他們都知道自家少爺和田洲兵的淵源,也都在京中見過自家少爺縱橫往來。
但新人就有點不自在了,梁生悄悄給了侄兒梁萬寧背脊一巴掌,抖什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