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浙江距離京城數千裡之遙,但也聽說隨園之名。”王寅又介紹道:“這位可是你科場前輩,嘉靖十七年進士茅順甫。”
雖然錢淵前世對東南抗倭這段歷史比較熟悉,但畢竟不是歷史專業,並不知道茅坤這個人,但他早就知道此人在去年入胡宗憲幕僚,在京中早就蒐集過資料。
“久聞順甫先生大名。”錢淵正色行禮。
“展才,為何如此鄭重?”沈明臣性子灑脫不羈,調笑道:“只為了順甫登科為你前輩?”
“當然不是。”錢淵輕聲道:“嘉靖二十七年,廣西土司叛亂,順甫先生時任廣西兵備僉事,以‘雕剿’之法大破叛軍,先生這等人物,是如今東南最需要的人傑。”
眾人紛紛點頭應是,所謂的“雕剿”就是以熟悉地理的小股精銳兵力以突襲的方式擊破敵軍,說起來簡單,但實際操作難度很高。
茅坤回了一禮,苦笑道:“展才和震川公所說的可不一樣……”
“哈哈哈……”
錢淵和鄭若曾都放聲大笑,歸有光那老頭是個心善嘴臭的,哪裡會說什麼錢淵的好話……即使為了他,錢淵將鄒應龍狠狠踹了腳。
當王寅介紹到最後一人的時候,錢淵嘴角帶笑,一副如沐春風的態勢,但眼前人板著臉,冷冰冰完全不領情,嘲諷道:“久聞華亭錢氏英傑之名,今日所見,卻是個油滑官僚。”
其實何心隱剛開始對錢淵頗有好感,駿馬賓士,翻身下馬,行走間沒有尋常文士的矯揉造作,但接下來……錢淵對每個人的吹捧讓何心隱心生鄙夷。
“夫山先生,你的意思是……”錢淵臉上笑容不減,“諸位出城相迎,在下應該板著臭臉?”
王寅要上前打個圓場,一旁的鄭若曾卻悄悄拉了把王寅的衣袖。
沒等何心隱反駁,錢淵接著說:“東南倭亂數年,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在下雖年幼無才,卻也有些助力,腰間苗刀也曾飲數十倭寇頸血。夫山先生不在江西弄什麼‘萃和堂’,為何要來杭州呢?”
所謂的萃和堂是何心隱所建的一套烏托邦體系,說知行合一,這位是實實在在幹了的,可惜沒鳥用。
“夫山先生為何要來杭州呢?”
“噢噢,記得兩年前有倭寇侵入江西,難不成萃和堂毀於倭寇之手?”
“夫山先生是來報仇的?”
謙遜的口吻和刻薄的言辭讓鄭若曾和王寅苦笑不已,讓何心隱那張本就黝黑的臉龐黑裡透紅。
“好,好好好!”何心隱氣急反笑。
錢淵臉上笑容愈盛,“如若夫山先生是為陷入水深火熱的百姓而來,是為殺倭而來,在下願斟酒認錯。”
一直不吭聲的盧斌不禁感慨道,兩年不見,錢淵還是那副德行,只怕這輩子都改不了。
錢淵不太清楚歷史中何心隱有沒有入過胡宗憲幕府,但很清楚這廝都幹了些什麼……當然了,前提是《明史》別再次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