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女本來前兩天就要走,是讓鄂奪玉留下的。留到今日的目的,無非是可以藉口送她,不與魏風嬋辭別。按定好的時辰,她早該進了王府的,捱到這時,無非是在等自己回來吧!
鄂奪玉突然滿心鬱憤,鬆開知安的手道:“你自己回去吧!”卻也不等知安的回話,便大步離去。
一陣風吹過來,有一點緋色從他眼前飄悠悠浮去。然後又一是一片,再一片,在萬千柳葉的翠障襯映下,妖豔得讓人心痛,這是今春瀧丘最後的一陣杏花罷!“鄂奪玉這麼想著,低下頭看那車轍印中,有些花瓣己與泥土混同。
花開花謝,象是一季轉瞬即逝的紅顏和歡笑、還有青春、還有其它的一些美麗而又脆弱的東西。
十歲時他第一次來到瀧丘,是初春時節,這座城池的水波和柳枝柔柔地拂過他的眼他的心,彷彿一瞬間就滌盡了他全身,連頭髮絲裡,都覺舒爽輕切。終日在大風沙中迷糊著的雙眼,突然間就亮起來了,彷彿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地睜開眼睛。
他在這時一呆就是十年,與他呆在落日磧的日子一樣多,然而落日磧早化作模糊不清的記憶,這裡卻留下無數令他刻心銘骨的人和事。在這座城池裡,有那麼多人願意為他而死,也有那麼多人為他死了。雖然他只不過是在利用他們。在這座城池裡,他遇到了兩個女子,有一個他或許會喜歡上,有一個或許己經喜歡上,然而他終於失去了她們。
這時再想起杜雪熾,卻己覺得她在腦海中淡得象一個影子,似乎前些天閣樓中的片刻激動,只是他所臆想中的事物,從來也沒有真正發生過。
許多年來,他一直揹負著那沉重不可告人的使命。當他知道自己的使命終會讓這座城池化作荒墟時,便更覺沉重。他一直以來就都覺得自己生活在陰影之中,雖然走在陽光之下,雖然在華燈下歡笑,然而他從來也沒有離開過那陰影。陰影無所不在,從不消失,那怕是在睡夢之中。
鄂奪玉想他初識時的羅徹敏,那時他的眼睛看著人時,明亮得彷彿可以看穿一切,又會照亮一切。羅徹敏永遠都不會知道,他曾經多麼嫉妒過他。他總在想道:“這笑容是不會長久的。”
後來他希望自己錯了,然而似乎、他又沒錯。
就在昨天,他們結拜了,當然是非常熱鬧的情形之下。羅徹敏知道他沒有父母,便鄭重其事地,將他的名字寫入羅氏族譜之中,一臉鄭重地對他道:“你願意姓鄂就姓鄂,但從此你就是羅家的人了!”
他並沒有反對,姓名無關緊要。在他們同跪於香堂前時,他望著羅徹敏得意的笑容道:“或許你不知道我從你手中拿走了什麼。我拿走的,是中土大地西北疆今後一百年的安寧,而我所能回報於你的,只有我的忠誠!一個兄弟的忠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