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仲骨收起銀針,有些不在意:“大小姐經常送衣送飯來養濟院,那些家中清貧的孩子,經常到這裡來蹭吃的,時間久了,他們乾脆跑來玩耍。”
“都站好了,要分粥了。”院子裡傳來蕭邑的聲音。
孩子們立即一陣歡呼。
曹嘉將目光從院子裡收回來:“既然顧家有意行善,為什麼不將這些孩子送到莊子上去,給他們找些活計。”
胡仲骨笑起來,他面容醜陋,模樣顯得十分怪異,看在曹嘉眼裡卻十分親切。
胡仲骨道:“大小姐說了,不能因為微不足道的善舉,就去掌控他們的生活。”
曹嘉仔細地琢磨著這句話。
胡仲骨道:“曹大人能聽懂嗎?反正我老頭子是聽不明白。我們大小姐總是有她的道理。”
“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曹嘉半晌才道,“說她想得明白,她不過是個小姑娘,說她是隨口亂說,偏偏仔細思量,卻十分有意思。”
這話,真的很有意思。
胡仲骨抬起眼睛:“曹大人,您準備為那麼多人都翻案嗎?”
曹嘉轉頭看向窗外。
外面飄來了淡淡的米香,然後是孩子們“呼嚕嚕”吃粥的響聲。
“不然我活下來做什麼呢?”曹嘉眼睛眯起來,“我要證明我哥哥的話是對的。”
哥哥曾說過,慶王謀反是被人陷害,就在哥哥查慶王案的時候,被人冤枉入獄,這恰恰證明這一切被哥哥料中了。
……
琅華整理好了手裡的脈案。
上面事無鉅細,將所有傷都記得清清楚楚。
從這些脈案上,就能看出他們都受過什麼樣的折磨。
琅華望著脈案仔細思量,完全沒有主意裴杞堂走進門來。
“想什麼呢?”裴杞堂的聲音傳來。
琅華剛剛陷入沉思,突然的動靜將她嚇了一跳。
穩住心神,琅華鬆口氣道:“我在想,什麼當年趙家一定要害曹雍,曹雍時任大理寺卿,慶王出了事,大理寺是主審之一,曹雍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所以趙光賢才會對他下手。”
趙光賢又是為誰辦事?
當時趙氏還不是皇后,趙氏想要取得這個後位,就要付出點什麼,要麼是忠誠,要麼是利益。
趙三老爺送來了丹藥,這還不足以讓皇上選定趙家,因為從時間上來看,徐茹靜死了之後,皇上還沒有讓禮部擬定封后的詔書。
直到慶王案後,趙氏才正式被冊封。
這樣看來,趙光賢解決了慶王案立下大功,才會讓皇上反抗太后,執意將趙氏扶上後位。
琅華覺得自己的思路是完全正確的。
所以想要讓慶王案浮出水面,還要向趙家人下手,趙家人不會傻到將所有一切都說出來,因為這件事對他們來說只會徒添罪責。
“琅華,”裴杞堂看著琅華緊緊皺起的眉頭,“不用著急,我們可以慢慢來,這樁案子不審兩年是不會有結果的。我早就知道,這件事與皇帝扯不開關係,皇帝不會輕易低頭認錯。”
琅華看向裴杞堂:“你會輕易放棄?”
裴杞堂眼睛清澈,閃爍著淡淡的光澤,讓他整個人顯得十分雍容:“不會,如果他不肯承認,我就逼他承認。”
這就是前世裴杞堂做的事。
那時候沒有人知道裴杞堂翻案的實情,也沒有人知道裴杞堂的真實身份,在她這裡,裴杞堂不過就是個故事。
而今,她卻身處這個故事當中。
“也未必就沒有機會,”琅華心念一動,“也許趙氏為了活下來,什麼話都願意去說呢。現在的趙氏就是俎上魚肉,按理說皇上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會多少照拂趙氏,但是現在皇上為了保住他的顏面,可能不但不會為趙氏說情,反而落井下石。”
“我剛看了個話本子,上面寫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皇室貴族,那個寶座永遠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這話說的很深刻。
“人原本就是這樣,即便再親密,也不過你是你,我是我,最終還是不相干的。”
想想前世,她與陸瑛,不過就是這樣。陸瑛定然早就察覺了她的身世,卻依舊在她面前粉飾太平。
即便她被冠上他的姓氏,依舊面對他的欺騙和利用。
他們不過是普通夫妻罷了,涼薄的皇家,更是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屋子裡片刻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