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杞堂有時候很好奇,琅華怎麼會知道那麼多奇怪草藥的用法,他沒想過還有種草藥敷在身上,就會讓面板髮紅髮腫,看起來像是捱了打。
琅華伸出手輕輕地按了按,突然地碰觸讓裴杞堂心裡一顫。
可能是她的指尖有些涼,裴杞堂竟然瑟縮一下,琅華就要嘲笑裴杞堂,一個男子竟然這樣嬌氣,抬起頭來卻迎上了裴杞堂璀璨的目光。
他的眼睛就像是黑夜裡爆開的煙火,絢麗多姿,正怔怔地瞧著她。
前世她就聽人說起,裴大人相貌英俊,現在這張臉就在面前,她心裡也不免讚歎,這樣一想,耳朵不禁有些發熱。
他動不動就擠到身邊來,這樣軟磨硬泡。
她心裡那防備和抗拒就像冰一般在慢慢地消融。
琅華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有一絲踏實,又有一絲的喜悅。
“琅華。”裴杞堂輕輕地牽起了琅華的手。
琅華不由地閃躲。
前世,她就是被冤枉與裴杞堂有染,難不成今生就要光明正大地走上這條老路。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和前世一樣,左擁右抱,豔聞不斷。
那些胸懷天下,從小學習帝王之術的人,做了皇帝之後,妃嬪成群,恐怕無法像尋常夫妻、父子、兄弟一樣生活。
在太后身邊時間久了,她對皇宮反而越來越畏懼起來,太后那樣聰明的人,先皇那般英明的君主,最終又會怎麼樣?
琅華挪開了眼睛:“我再給你敷些藥吧,這兩日恐怕還有不少人等著看你的傷。”
突然之間的疏離讓裴杞堂有些猝不及防,卻不知道琅華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雖然是這樣,琅華卻依舊在替他著想。
裴杞堂好笑著湊過去:“好。”
看到了那些被冤枉謀反的官員,他就想起了父親,不由地情緒激盪。此時此刻,他才得以平復下來,重新歸於安寧,這都是因為有琅華在他的身邊。
感覺到她輕手輕腳地在他肩膀上敷藥,他很想時間就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裴杞堂心裡一動,忽然很想跟琅華說說家事:“行宮出了這麼大的事,開始皇上沒有反應過來,任由我去安排,但是一會兒那些老臣就都到了,一定會詬病我的做法,只怕還會有人找到裴家去。”
裴杞堂說著嘆了口氣:“我想著,這些日子是不能回裴家了。”
琅華許久沒有說話。
裴杞堂不禁有些失望。
琅華壓住裴杞堂的肩膀,繞到他身後去綁布條,看著裴杞堂的脖頸,他垂著頭,彷彿很洩氣,心裡一軟:“你終究是以裴四公子的身份站在這裡,躲是躲不開的。”
裴杞堂心中說不出的欣喜,他接著道:“從前我是不想與裴家走動太多,免得將來牽連他們,但是看到曹嘉和皇城司的人我才知道……如果我出了事,朝廷不會因為我與裴家關係不好,就免於懲罰裴家。”
琅華聽著點點頭:“所以,你和裴家人的關係,既不能太近也不能有隔閡。”
裴杞堂轉過身,清澈的眼睛中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就像是一隻可憐兮兮的大貓,鼻子微皺:“可惜不是人人都懂得該怎麼做一個世家子弟,該如何和家中長輩攀談,與兄弟姐妹有所來往。”
說到這裡,裴杞堂眼波盈盈:“若不然你……幫幫我。”
得寸進尺大約就是這個解釋了,裴杞堂小心翼翼地望著琅華,意外地發現這樣循序漸進的談話,不但沒有將琅華惹惱,反而她眉頭輕蹙微微思量。
琅華將布巾繫好,拉起裴杞堂的衣服:“這些事,要你自己去辦,別人幫不上忙。”
前世,裴杞堂始終沒有洗掉裴家不肖子孫的名聲,外面傳言,裴杞堂和裴家人相見就像仇敵似的,一個男子心再細大約也無法將家裡一切都顧及到,更何況裴杞堂常年在外做事。
“在外面自然要硬氣些,畢竟你是裴大人,回到家中就不一樣了,”琅華說著開始整理手裡的藥箱,“受了傷就不能忍著,該難受的時候就得難受。”
“你在杭州的時候,那份心思哪裡去了?”
裝病耍詐的無賴。
在外面好用,在家中自然更加好用。
一聲悶笑傳來,裴杞堂嘴角上揚:“我怎麼沒有想到。”
琅華好整以暇地凝視裴杞堂:“這還是你教我的。”在她面前看起來那麼的服帖,其實那溫和、柔軟的眉眼裡卻藏著鋒利的刀刃。
她會被他騙一次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