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身在西境身在莊國,履足莊王宮中,吳病已卻更像是此間主人,望向對面這個一國天子的眼神,審視而淡漠。
莊高羨只是一個普通富貴中年人的長相,當然比起以貌醜著稱的莊太祖,在容顏上已是優越了許多。整個人不見有多凌厲的氣勢,看起來相當無害。
此刻他們身處一殿之內。
世俗的任何權柄,軍隊、名位、後臺,在此時全都無用。
衍道的修為,足夠碾壓洞真。
換而言之,此刻吳病已才是絕對的掌控者,生殺皆在一念間。
但莊高羨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龍床上,保持著一個剛剛穿好靴子的姿態,語氣隨和:“有些冬乏,便躺了一會兒。”
他那普普通通的眼睛抬起來,帶著疑惑,也有著引而不發的憤怒:“吳宗師是何事這般急切,竟連朕換身衣服都等不得?”
吳病已並不說話,只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莊高羨,確認他是否為本人。杜如晦這時候已經屏退左右,獨自走進寢殿中來。但隻立在一邊,並不說話。“大宗師!”在吳病已毫無情緒的目光裡,莊高羨加重了語氣。
吳病已是得到了準確性很高的訊息,才會緊急溝通玉京山,親身踏落莊王宮。但莊高羨現在既然就待在他的寢宮中,那他涉及萬妖之門後人族天驕被刺案的嫌疑,自然就不攻自破。
執掌矩地宮的法家大宗師,依然是面無表情,但難免有了幾分例行公事的味道:“冬月二十八日,你在哪裡?”
莊高羨壓著怒火,聲音平緩地道:“宮中。”
“十月十六日,你在哪裡?”吳病已又問。
莊高羨道:“宮中!”
吳病已再問:“五月十六日,你又在哪裡?”
莊高羨索性一揮手:“去傳起居令史,把朕的起居注搬來,看吳宗師還要問什麼,且與他細細核對!”
“吳宗師!”他就那麼端坐龍床之上,自有中興之主的氣度與威儀,直視吳病已:“朕尊重三刑宮更尊重三刑宮對人族的貢獻,故可以不顧惜君王之儀,這般屈辱與您相見!但您若是始終是這些無聊的問題,畢竟肩負萬民生計,請恕朕不能再奉陪!
吳病已只道:“當今之世,龍蛇並起,河海難清。蠅營狗苟,惡鳥嘈嘈。除卻司馬衡,誰人可堪史筆?”
“我莊國令史你不信,起居注你不信,朕就坐在您面前,您總能信?”莊高羨面上不顯怒意,但他
的慍怒埋在字裡行間:“試問朕如何能夠悄無聲息地往返萬妖之門,瞞過天下人的眼睛,去涉及您所說的大案?”瀏*覽*器*搜*索:……最快更新……
“若是說—”他站起身來,甚制於走近吳病已:“您是一定要找個理由帶朕去三刑宮,讓朕去跟丹君為鄰,那不妨找個更說得過去的!”
“莊君不用激動,我也只是例行調查而已。”吳病已淡淡地說道:“畢竟這次被人在妖界刺殺的,是大齊武安侯姜望,他最早是你莊國的人,與你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怨。”
“楓林城之覆,是朕一生之辱。姜望怨也好,恨也好,都是應當,朕都能理解。他突遭不幸,朕亦慟之!朕不會、捨不得、也沒有時間去刺殺他!”莊高羨道:“這個回答,不知吳宗師滿不滿意?”
杜如晦也在這時候說道:“天子身系社稷,豈會輕身冒險,更別說是去萬妖之門後!這道理吳宗師不會不懂,但願您不要聽信讒言,可以公平地看待莊國。這是一個英雄的國家,從建立之初就在對抗白骨道,如今好不容易才迎來河山安寧。”
吳病已看了杜如晦一眼,語氣平淡地道:“你們君臣,倒也確實相得,無怪乎能使莊國中興。”
“吳宗師如果沒有別的要說的,今日便如此吧!”莊高羨抑著聲音道:“朕還有要事,就不送了。”
“不知莊天子是有什麼要事呢?”吳病已問。
莊高羨氣極反笑,恨聲道:“剛剛收信,朕的良才寶駒,戰死在萬妖之門後!不知這事對三刑宮來說,算不算重要?”
吳病已完全無視他的諷刺,只道:“不知是哪位良才寶駒?”
莊高羨終於是怒了,提高音量:“姓喬,名敬宗!死於高陵城伐妖之戰!吳宗師請去徹查!朕看軍報,一起戰死的人才,還有景國沐飛平,季國褚子誠,中山國於越……您務必一起查了,興許能給朕查個假死出來!”
吳病已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只道:“我會的。”
“不打擾。”
這位法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