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者,楚國鬥昭!”
天驍劈落,餘徙的聲音適時響起。
溫潤清光流動,覆蓋了甘長安的身體。保護著他的身魂,滋養著他的生機。
此時此刻,鬥昭還握著天驍刀,天驍刀還嵌在甘長安的腦門裡。
鮮血如瀑。
紅的白的,已經模糊了甘長安的面容。
但刀已無法寸進。
反而一點一點地,在往外拔。
並不是餘徙不能夠更輕鬆地將這柄刀逼出來,而是他一方面要保住甘長安的性命,不使傷勢擴大,另一方面,也要保護鬥昭,不讓自己的“阻止”,對鬥昭造成什麼傷害。
這是黃河之會正賽主持者,應有的公正。
感受著那股力量的堅決與不可抗拒,鬥昭確認自己已經不可能將甘長安劈成兩截了。於是抬手拔出天驍刀,輕輕一抖。
刀身上沾著的紅白之物,脫刃而出。
雖然未能殺死對手,但他也終是勝了。
對楚人來說,與秦人爭殺,大概是比爭魁更重要的一戰。
此時,名滿秦國的絕世天驕甘長安,已經神迷意昏,殘身敗軀。腦袋都被劈開了一半!在餘徙的保護下,才免於一死。
而鬥昭屹立在演武臺上,一手反握著天驍刀,望著看臺上楚國人聚集的方向,雙手大張!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他什麼都不必說。
看臺上,穿著各色華衣的楚人,一同唱起了楚國祭歌。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gu)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
從夜闌兒,到項北,到前來觀禮的每一個楚人。
有的流著熱淚,有的聲音嘶啞。
有的面紅耳赤,有的緊握著拳頭。
他們一齊高唱——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
河谷之戰太慘烈,數以百萬計的楚人,失去了親人。
孩子沒了父親,妻子沒有丈夫,老人沒了孩子……
他們要復仇……
他們要雪恨!
楚國人齊齊唱著,唱著摧心斷腸的祭歌——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鬥昭陡然收刀入鞘,看臺上的楚人也戛然靜默。
他輕聲呢喃道:“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這位力壓秦國甘長安的蓋世天驕,那雙燦爛的眸子裡,不知何時,已經滾下兩行熱淚。
孰能忘國恥?
更添以家仇!
在河谷平原上哀慟的,也有他親叔叔的靈魂!
現在,能夠安息了嗎?
這只是開始……
這只是開始!
秦人固然是咬牙切齒,楚人固然是激動不已。
但悲歡並不相通。
對在場的其他人來說,更重要的還是這場戰鬥本身。
天下皆知鬥戰七式強絕無匹。
但真正見識過這“現世以降第一殺伐術”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知道它強,但很難知道,它可以這麼強。
在這場戰鬥裡,鬥昭一共動用了六式鬥戰殺法。
其中【天罰】有天威,【人禍】引動禍氣,【皮囊敗】瓦解血肉,【神性滅】朽敗神通之光,【身魂朽】壓制神魂,【斬性見我】直指內心。
可以說,每一式都有鬼神難測之威。
的確是姜望生平所見的最強殺法。
甘長安的因緣刀,也是傳自真君強者的絕世刀術,但在這鬥戰七式面前,卻也相形見絀。
而姜望更關注的是,即使是強如鬥昭,兇如鬥戰七式,以必殺的決心,也沒能在真君餘徙的面前殺死甘長安。
足以說明在餘徙有所準備的情況下,這件事有多難做到。
所以他一定不能讓餘徙知道他的殺意。
在不引起這位真君重點關注的情況下,同時把握八場戰鬥的他,未必就沒有疏忽的時候。
到時候不周風一吹,神魂碎滅。餘徙難道會為了一個林正仁,耗費多麼巨大的代價?
姜望默默思忖著,也若無其事地移動著目光。
鬥昭與甘長安的戰鬥結束了,其它幾場戰鬥卻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