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人之手壓下來的狂風,已經攪亂了他的長髮。
而他那寒星一般的眸子,只盯著盛雪懷的咽喉,就連一次眨眼也沒有。
那一掌按下來他也會死。
但他還是往前。
且人更疾,槍更快。
一往無前!
盛雪懷要同歸於盡。
那他就同歸於盡!
誰都知道,計昭南是更強的那一個,他有更多的選擇。
他本不必如此。
絕不該如此!
但他就是這樣選了。
“不,不是同歸於盡。”看臺上,重玄遵帶著一點驚歎的情緒說道。
而坐在他旁邊的姜望,也深以為然。
雖說場上是同歸於盡的形勢,但計昭南更強。那麼即使是一起死,他也是後死的那一個。
在演武臺上,後死,就意味著勝利。
所以說計昭南的選擇不是同歸,而是爭勝!
或許有些人在更強的時候,會追求更體面的勝利。
但計昭南不同。
他只追求勝利。
最快,最直接,最乾脆的勝利。
毫無疑問,盛雪懷做出了錯誤的決斷。或者說,他的決斷並沒有錯,在各種意義上都是令人驚歎的表現,但計昭南,讓它變成了錯誤。
盛雪懷不僅沒有用決死的勇氣掙脫出勝機,反倒自己為計昭南的勝利增加了籌碼。
他不怕死,但他不想就這麼輸,所以他不得不變招。
那長歌之聲順勢一變,歌曰——
“君王棄北海,掃地借長鯨!”
仙人之手頓時散去,化作流光。
神通之光傾瀉而下,又席捲怒濤,自怒濤之中,躍出一尾巨鯨來。
此鯨張開巨嘴,欲吞天下。
也將那一點刺來的寒芒吞沒。
海域唯在東。世間安有北海?
無非狂歌矣!
狂者妄也,往往不可能。
而狂歌神通在盛宣懷這裡開花結果,任意顯化超品道術,竟有幾近妄言成真之能!
但。
那隻搖頭擺尾的巨鯨,若非演武臺特殊的空間禁制、真身脫出幾乎可以填塞整個天下之臺的巨鯨……
有一點雪白的光,自其體內,透射了出來。
那是無可阻擋,不可能被遮住的光。
是獨屬於計昭南,獨屬於韶華槍的鋒芒。
這一點光徹底耀開之時,整頭神通之光所顯化的巨鯨,這幾有玄階威能的超品道術,竟然崩碎。
像一個泡影,在計昭南的槍鋒前,如此不堪。
又有狂歌曰——
“謂我不愧君,青鳥明丹心。”
有人長嘯——
“五色雲間鵲,飛鳴天上來。”
自盛雪懷的心口,探出一隻色澤亮麗、三足翠羽的青鳥。
自那虛無的空中雲裡,五色的雲鵲兒高歌著飛落。
盛雪懷的道術出神入化,簡直堪為教典。
這兩門道術,都有玄階威能,根本不容忽視。
而在那朦朦朧朧的神通清光之中,一點雪芒乍現。
五色的雲鵲兒在半空就碎滅。
雲滅,鵲滅,空間滅,距離滅,神通清光滅。
計昭南縱槍的身影再次出現,已近盛雪懷!
一切的防禦,一切的阻攔,都是泡影。
這是怎麼可能被擋住的一槍?
雪芒點上青鳥之喙。
韶華槍長驅直入,點碎青鳥,也扎進盛雪懷的心口。
計昭南單手推著槍,凌空縱落一槍,將盛雪懷扎倒在地。
雪白槍身鑽透盛雪懷的心口,扎落演武臺堅實的地面。
這一槍看起來如此簡單、乾脆、直接。
但只聽得——
轟!轟!轟!轟!轟!
那是槍芒與演武臺禁制,在一瞬間發生的千百次碰撞。
是這傳承古老的演武臺,在韶華槍的壓力下,發出的、不堪重負的聲響!
……
……
……
ps: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君王棄北海,掃地借長鯨。”
“謂我不愧君,青鳥明丹心。”